夏至未至

蜂蝶既去,不会再来;时令徙移,浪里浮沉。

——题记

岁月流过,在指间盘旋,一如烟花般零落,温暖而冷漠。多想一个人躲在记忆旋转的年轮中,静静地忘记,至少还会记得,你的足音,曾响彻我的整个青春。

两家是邻居,母亲们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自然常常串门,次数多了,你我便也渐渐熟识,该是有着青梅竹马般美好的友谊的。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两小无猜,自然也就比别人多了一份彼此心灵相通的默契。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如黛玉般有些孤傲的性子更是不讨喜,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了,身边能交心的人仍只有一个异性的你,所谓闺蜜,大概也就是我们当初的摸样了。

那时的我们,是街坊邻里众多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大人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父母心中的小骄傲。没有哪对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更加优秀,因着存了让我们相互学习的心思,父母们对于你我的亲近是十分乐见其成的。因为彼此坦诚,我们可以在某个晴朗的星空月夜下促膝长谈;因为默契十足,我们可以各自手执一卷古籍,于茶汤氤氲中彼此相对无言地度过一整个下午,然后叹一声“岁月静好”。那时光阴,美得让人心醉,却如同生命一样短促,令我不忍去碰触。年少轻狂时候,我们也大言不惭地许下要一生相知的诺言,可谁都不曾想到,昔日的信誓旦旦,日后也不过是一句看似无伤大雅的戏言,但伤了谁的心,又添了谁的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人说:这个世界上,许多看起来未完待续的故事,有时一个转身,便会落入迟暮看落日的境地。彼时,过去的时光吹过发梢,未来停在门外,而我们站在中间,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我们在早恋,包括我们的老师 、父母,我们一次次无力的解释被他们当作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狡辩。时光流转,再回头时,才惊觉你我不知何时已经在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上渐行渐远,直至后来再也无法挽回的形同陌路。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年,那个衣襟带花的少女,那段纯白无暇的时光,最终是以我们谁都没想到的方式被淹没在了岁月滚滚的洪流里。

最后一次见面,是你来同我告别,几年后的我们,再无当初的熟捻,横贯在我们中间的是那客气到令人心酸的疏离。“我要走了,离开这个小镇。”饶是我这个发小,也都听不出你言语中半点的波澜起伏。是你伪装得太好,还是我从未了解过你?我迷惘了。“那么,一路顺风。”我没有问你要到哪里去,也不会再不舍地追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又或许你再也不会回来。但那又如何?我想我甚至没有了对你嘘长问短的资格和立场。转身,离开,一滴枯涩的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久不落下,四月的晚风已有了些许的暖意,我的心里却是无尽的悲凉:看!我们都是懂得学以致用的好学生,岁月在它忙碌的更迭中仍不忘教会我们若无其事,我们在它的指导下尽得真传,而你,终究更胜我一筹。

离开的那天,你在行车途中发了微博,悦耳的提示音传来,我鬼使神差地点开,却在瞬间泪如雨下。你说:眼泪的上游,是遗忘。旁边附着的是两张干净辽远的蓝天。原来啊,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总爱哭鼻子的小女孩。

陈年旧事,如今再回首,却是没有了当初痛彻心扉的若无其事,只余下淡淡的遗憾。渐渐懂得,一个人也能享受生活,能用一腔孤勇,去抵御落入生命里的每一场大雨和平地而起的风。

再见了,我的少年。那个从未抵达的盛夏,阳光会记得,我们隆隆绽放过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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