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的欢歌并没有吹进我的胸腔,倒是半开的窗户吹来的寒风冷醒了我昏睡的心脏。
礼堂里该是红灯绿酒,歌舞升平,热闹的很。教室里的人儿寥寥,但几缕白光明净,几点铃声安静,已然叫我惬意。
“生命的历程与世界的历程都是安拉用同一只手写就的。”我翻着书,陈旧的墨香沁入心脾,吵闹了许多年的心忽然平静了片刻,我想起了昨天。
中午上学的时候飘了些小雨,我随手把衣服上的帽子覆在头上,怕冷地蜗牛一般彳亍前行。H从我身边经过,形色匆匆。小学同窗几年,感觉他亲切而熟悉,但不知是感受的欺骗还是记忆的过失,我并不能想起什么酣畅淋漓的交谈,变也没什么问候,各自行路罢了。
他步子大,但并不快,走在离我不远的前方。我顶着大帽子,刚好能看见脚下积水而已。
到办公楼旁边时,我听见有大人喊H名字,热切而惊喜。那声音抑扬顿挫,咬字方式颇为耳熟,我循声望去,棕色风衣光脑袋,那人和善地在跟H打招呼。
无奈我近视如瞎看不清,一面取下帽子,一面茫然望他。他大大的眼镜光亮亮的,走路姿势矫健随意。我怔怔的张口喊“冉老师--”时,他挤出淡淡笑脸,目光温和平静,和气地向我点头,便在拐角处进了办公楼。
我那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我跑回教室,呆呆地坐了一会儿。
初一初二的数学是符老师教我,那时我勤奋认真,每节数学课都是一种享受,为每个题目的妙处和神奇感到欣喜,符老师也欣赏我陶醉的表情,几乎每节课都是望着我讲,这让我周围想开小差的同学很恼火。但我只是感念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认真备课、批改作业和试卷。
退休那天的最后一堂课,他难得的没有拖堂。他绕着教室走了一圈,我那时并不懂得这奇怪举动的深意。
后来历史课背书的时候,同桌打断我,说她刚刚看到符老师在教室门口站了很久没有进来。她眼里噙着泪珠。她告诉我符老师虽然退休但仍可留下再教我们一年,大概是年级主任觉得他占了太多职务才不让。我望着空空的门,整节课都没有好好背书。
大抵事情真是安拉用一只手写就的。我们的第二任数学老师便是那年级主任。他姓冉,长得有点像忍者神龟,小脑袋,尖嘴巴,大肚子,同学开玩笑如是跟我说。
我“扑哧”一笑,并不在意。
作为上任老师的宠儿,冉老师第一节课的第一个问题是让我回答。我表现的非常不好,懒散的站起,迟疑了很久,准备开口时,他叫我坐下,说我“失去了一次表现自己的机会”。
沉浸在对符老师的怀念之中,我没能够适应冉老师的课堂,再不能全神贯注,也不甚亲近他。
毕业的时候我请他留言,他在明信片上写了“金榜题名”,说:“幺儿踏实,不像那些男生滑铁卢。高中继续努力。给,谢谢冉叔叔。”
安拉作证,我那时定也是醉了,竟没辨出“冉叔叔”是他醉酒里自称,只听他道“谢谢”,接了明信片,不可思议怔怔的望着他凝固的笑脸,我没有显出恳切。
“马克图布。”手中的书不知不觉翻到了最后。窗外依旧是浓黑的夜色,包绕着蚕茧里暖黄的灯光。
姹紫嫣红也好,灯火阑珊也罢。安拉提笔挥就了二者,只是把爱恨当做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