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雨,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记得,小时候,调皮好动的我是不喜欢雨的。因为,那雨禁锢了我的自由,使我不能任性地玩耍,不能让自己的皮肤在烈日下晒得黝黑黝黑,不能用脏兮兮的手去揩一把额头上脏兮兮的汗水。

那时候的雨天,唯一的乐趣,便是和同学们比看谁的父母最先从教室里接走自己,亦或是比看谁头顶的雨伞最小巧、谁脚下的雨鞋最美观。但更多的时候,我是没有穿雨鞋的,有时是因为雨来得太过安静毫无征兆,有时即使上学的时候便已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却仍没有穿雨鞋。因为,穿着雨鞋在课间奔跑很不方便,我可以忍受雨伞这个“累赘”,却不能忍受雨鞋这个“包袱”。也许也因为,如果放学时没有下雨或者雨停了,在长长的回家队伍中,自己的鞋特别显眼,可能会有同学在背后抿着小嘴笑自己,即使家中“珍藏”的那双雨鞋是央求了父母好久才买来的。

走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免不了沾上一鞋的泥巴,甚至是裤角。和同行的伙伴互看着对方的脚下,牵着父母的手偷看他们一眼,趁他们不注意,然后会意地嬉笑。有时候我独自一人回家,一不小心走进了淤泥坑里,泥浆瞬时钻满了鞋子,漫上了露出脚踝的裤子。艰难地把脚抽出来,一路上穿着充满泥浆的脏兮兮的鞋子,却还要担心回家后母亲批评自己的粗心。由父亲来接的同学笑嘻嘻地趴在父亲的背上,路过时笑地更欢了。其父亲有时候停下来关切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却使得我更为自己的窘境脸红了。

星期天的雨天,即使母亲偶尔放纵,允许我窝在被子里看整天的电视,也是索然无味的。灰暗的光线躲躲藏藏,穿进了屋子,室内即使开了灯,闻到的也是满满的灰暗潮湿的味道。

不知何时,我发现了雨后的枣儿特别脆、特别甜。于是,每一个秋天的雨后,我都会踩着石阶、踮起脚尖,去摘院子里那棵枣树上最低的那一枝上的半红半绿的枣儿。禀着爷爷教我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原则,顾不得回家清洗,便将沾着雨水的枣儿扔进了嘴里。遇到雨后的早晨,摘枣儿时枝叶上的水沾了一身,也顾不得那是雨水还是露水,只是享受着那份甘甜与清爽。但,我未曾记得也未曾明白,这是谁的恩赐。

有时,我也会在雨后穿着拖鞋,跳入浅浅的清澈的水洼,让那份凉爽穿透肌肤。待水洼里的水浑浊了,我便跑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最后,所有的水都被我搅混了,脚上、腿上,满是浅浅的淤泥,有的已经干了,变成了小小的泥巴。怀着忐忑的心等待母亲的责骂,待母亲轻轻数落过后,却忽然记起,为何这一次的雨后又没有遇见彩虹?顿时,口中的枣儿也没有刚刚那么香甜了。于是,童年的梦中,雨点没有为我带来彩虹,一直是我小小的心中的大大的遗憾。

后来,渐渐长大,步入初中,我进入了寄宿学校,一星期只回一次家。盛夏的天气阴晴不定,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忽而乌云翻滚,继而大雨如注如倾,不免在雨中行走一两个小时,被浇得有如落汤鸡。深秋的天气渐渐寒冷,雨有时一下便不会停了,下着下着,便下起了大雪,不久便看到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大雪封山,学校害怕我们回家时发生意外,便让我们在下周雪消融时再回家。于是,雨,又为我的归家之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烟。

再后来,我喜欢上了雨巷诗人,喜欢上了他的《雨巷》。于是,我会在雨天,撑着一把古色古香的雨伞,慢慢地走在大街上,观赏行色匆匆的路人,看是否有人在寻找一位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亦或是,寻找谁是那一位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有时是蒙蒙细雨,我便丢弃了雨伞,在雨中间或停息,间或行走,任丝丝雨点轻轻打湿我的衣衫。若是不小心被倾盆大雨淋湿了全身,我也并不气恼。回家后,用干净的白毛巾擦干湿漉漉的发梢,或泡一杯清茶,或煮一杯咖啡,坐在窗前,一边细细品味,一边惬意地翻着书页。偶尔抬起头来,望向充满画意的窗外,在洁白的稿纸上写下时光。

……

对于雨,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是,我从未喜欢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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