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晚间训练得很惬意。灯光昏暗的条件下教官看不清楚谁是谁，我和王火山聊得很起劲。　　　说起王火山，那是个可爱的女正太。她大叔萝莉包括自己无所不控。属男女老少通吃型，口头语为“小生向来妻妾成群。”国庆训练期间，我在她旁边接受了两个月的培训，终于变得邪恶猥琐丑陋了。她是我写《脑残游记》的合作伙伴，只会吐槽，语文强悍但从不得高分，写文章比我还登不上大雅之堂。曾经说过无数精辟话，诸如“三人行，必有三角恋。”“淑女，就是用来ＴＸ的。”所有隐晦的猥琐话她全部听的懂，事实上她也只能听懂我说的所有话中最猥琐的那一部分。　　　军训在同区队里碰见初中同学就是觉得亲切，哪怕是王火山。　　　九点到十点是自由时间。十点准时熄灯。根据一般经验，一个人应当先换下迷彩服，穿睡衣睡裤，拎着刷牙杯和洗面奶排厕所的队。要有忧患意识，听说排房子要从婴儿排起，排厕所就该从没有尿的时候排起，因为等排到了房子，婴儿就该娶亲了。等排到了厕所，你就该有尿了。这个应该会很形象地反映出军营中如厕条件十分紧张。之后，你就可以悠哉悠哉去洗漱了。因为龙头有限，最好是两个人一起去，Ａ先刷牙，Ａ回去拿盆和毛巾的时候Ｂ刷牙，等Ａ回来洗头的时候Ｂ帮着拿毛巾并去打下一盆热水，等Ｂ回来Ａ大概就洗完了，这时候Ｂ洗头Ａ去打热水……只有合作，才能使ＡＢ都在规定时间内既刷牙又洗头洗脸洗脚等。至于排在ＡＢ后的其他人，就有点悲剧了。　　　洗漱后熄灯前的时间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间，你可以选择和她们围成一圈玩杀人，也可以抓紧从书包里掏出各种零食往嘴里塞，还可以像我对床的D哥那样捧一本《资治通鉴》来研读。我是选择第二种，偶尔记录一下当天发生的事，回顾一下菜谱，为《脑残游记》的编写做准备。　　　当晚蓓发来了军训三字经的短信：别冲动，常沟通，速抢饭，多喝水，装装病，就过去了……　　　是啊，脑残一下，什么都过去了……　　　　　　<10>　　　第二天出操时广播里传出人民币汇率又升了的消息。温家宝如何如何，胡锦涛如何如何。早上踢的每一个正步在国家新闻的背景音乐下无比伟大。　　　早脸为：土豆丝+苋菜+馒头。　　　午脸为：西葫芦+淀粉做的鱼味儿丸子。　　　晚脸为：干炒白菜+辣椒炒白菜　　　我们练习了踏步走和擒敌拳的全部。菜刀表扬二附中的学生领悟能力强，休息时间给得长一点。结果我们“给脸不要脸”了，被菜刀拎到太阳下充电去了。他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是太阳能电池板……我的脸罩上了一层阴影。　　　菜刀的文化水平比我们想象的高很多，经常蹦出科普知识来震惊我们。他知道小脑是控制协调性的，还知道基因链长什么样，还知道逻辑思维是个什么东西。他不仅有文化，而且还常常用他的文化来打击我们。菜刀上高中的时候全年级有一千六百人，他进不了前一千。后来啊，他步入社会才发现“学习什么的都算个p。真正有用的是你的性格，处事的能力，你的人脉……”而我们军训的内容之一就是更好地让我们适应社会。从上到下都是命令与服从的关系，都是施虐与受虐的关系。想要爬到上面做个施虐者，必先从下面的受虐者做起。这些道理都是菜刀教的。　　　我对菜刀开始没那么抵触和厌恶了，反而有点敬畏。终究还是有些文化的人才能让人刮目相看。菜刀偶尔给我们弹吉他唱歌都是在显示自己的文化，这样他施的虐才会有人心甘情愿地受。我想以后要是能耐了也不会回来干掉他，每个人也许都不坏，只是做人的方式不同。有些方式让人理解不了，是与他的经历有关。晾着他忍着他，反正只有七天，不再计较。没有真的懂他，哪儿来得那么多恨。　　　　　　<11>　　　然而我对于娘娘腔的恨，是来得深刻且清醒的。　　　娘娘腔，别号大变态，是二区队的两杠一图标的教官，从级别就可推测出他脸不会太好看。事实上他脸也忒难看了点，而且还是个娘娘腔！第二日晚本是我等的洗澡时间，由于练擒敌拳，第二、三区队要等最后洗，基本就没水了。那晚我们受尽了他的语言攻击——　　　“我不是你们老师也不是你们父母，只不过我是施训者，你们是受训者，你们把我哄高兴了，我就让你们舒服。我要是不高兴，那我就折磨你们！”　　　“现在就是你们累的倒下且打滚儿，我也不同情。”　　　“你们还是聪明人呢？我看智力也不过如此。这套拳我打了一遍就会了你们这么多遍还不会！”　　　“认识你们都是我的耻辱。”　　　“我不是看不起你们，我鄙视你们！”　　　“学习好有什么用？一群缺心眼子！一点逻辑推理能力没有……我问你们：一只青蛙在（声音模糊不清）米深的井里，每次能跳（模糊）米向下滑（模糊）米，几次能跳上去？”　　　所有人都因没有听清而神色张皇，没人回答。　　　“哈哈！是三次喽！不是四次！你以为10÷（5-2）等于三点几所以就是四次对吧？我告诉你们，第三次他就已经跳出去了！你们以为自己不错呢？上次有一个小姑娘一下子就把正确答案说出来了，你们没有一个人说对的！别听别人总说人和人之间是一样的，后天努力能改变什么。我告诉你们，任何人它本来天生就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你们当不了主席胡锦涛就能当主席，你们生来就不一样……都笨到骨子里去了！”　　　娘娘腔怪似乎年轻的时候被读书人排挤过，或者被老师瞧不起过，不然他为何要与读书人结下如此深的仇恨，以至于去背小学数学题呢？在场的人全部很无奈很无力，但忍就要忍到底。不是有一段相声叫《我惯着他》么，遇见那种可恶的人，就要忍让并且怂恿他继续可恶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有个比你强悍千万倍的人收拾他。衷心祝愿他带着他那道小雪数学题闯荡江湖，越走越远！　　　　　　<12>　　　训练结束后，我心里揣着一把火问菜刀：“什么时候能洗澡”而不是“今天还能洗澡了么？”菜刀应付着：“明天吧，明天吧。今天水太凉，一四区队也都没洗成。”听到这个消息，我才算得到了点安慰。咩哈哈，我们没洗，你们也别想洗。内心再度爆发邪恶的笑~军训就是个探索自己的内心的过程，因为太无聊每天都要神游。神游的时候才会发觉很多潜在的意识，比如我想无故抽人，想像jigsaw一样干掉教官，想让别人比我们难受或者至少和我们一样难受。这些被探索出来的真相我都一一接受，所谓内心纯洁善良的人是不存在的。我只相信外表纯洁善良的人，她们把不纯洁不善良的思想活动都在心里完成，从不会向外界透露。　　　菜刀想找几个人写《军训有感》，大概是要送交给领导吧，问谁平时文笔较好。好多人都推荐我去，我对菜刀说：“我只会写真实的东西。”菜刀笑的有点腹黑，“其实你可以换一个角度”但他最终没有信任我，我也觉得我不太可信。　　　后来我为他对我的不信任感到庆幸，因为我以为接受写稿任务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逃掉一部分训练，事实上大多数人也正是为此接受的。可是菜刀说，明早就交。今晚各位务必要在被窝里打手电筒赶出来。　　　舍友认为“我只会写真实的东西”这句话说的很帅。起码我觉得无懈可击，一点都不抬杠，一点都不反动，他抓不住我什么把柄。但是意思很明确：写可以，你不一定敢要。事实上每当班里或学校里让我写稿的时候，我都会事先发出这样的“文责你负”的声明。　　　言归正传，以积极的心态面对军训以后，我意识到了要想做到“积极”有多么难。因为首先要从认识上接受它的正确性，而当娘娘腔说“你们都是一群缺心眼子！”的时候，我平静地微笑着企图从这句话中找到任何正确性和合理性的时候，我发觉它的难度要远远高于我从认识上弄懂它的强硬性，并且把自己吃成一个脑残。　　　智者有智者的痛苦，傻子有傻子的快乐。我很少听说过本科以下学历的人自杀的。或许是轰动效应不够，所以报纸选择不登。但我就见过整天种地卖菜赚钱盖楼娶媳妇生儿子，儿子继续种地卖菜赚钱……的人。我们觉得他苦，他自己倒未必觉得。生活中很少有人像他那么幸运知道自己要什么，怎么做。　　　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说明：思虑得多，人就越复杂，就越痛苦。大多数人是不会花时间和脑细胞去思考一个事情的正确性的，这时间还不如用来塞馒头。或者说，我把自己吃成一个脑残以后，我就会视很多事情为理所当然。我就会从认识上接受军训的正确性，不要什么理由，它必须是对的。我从而获得了一个积极的心态。　　　所以说，脑残是有一个积极的心态的充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