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四岁时,听爷爷讲《三国演义》,着迷了,最敬仰的是长坂坡的赵云将军,南腔北调,叽哩呱啦唱几句不够劲,于是绰着竹竿,大吼一声:“俺乃常山赵子龙也!”狂奔一阵,狂刺树上的蜂窝,恨得那一窝蜂狂追不舍,弄了个遍体鳞伤,奶奶噙着眼泪去被我捣落地的蜂窝里抠蜂仔,为我涂伤口,见那一大群蜂围着自己的孩子团团转,抬不走那沉甸甸的幼仔,急得“嗡嗡”直叫,奶奶大叹一声“造孽啊!该死的孙子!”回家后,不由分说,痛打了我一顿,几天后,蜂仔全冻死了,大蜂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奶奶把蜂仔埋在了树下,让我叩了三个响头。

九岁时,随爷爷奶奶去地里割麦子,大地满头的黄发渐渐被锋利的镰刀剃光,无处藏身的硕大而丑陋的哈蟆纷纷向河边跳,我和几位堂弟瞒着大人,轻而易举地拣了一大袋,让姐姐剥皮后给烧了,爷爷当时正边喝酒边庆祝今年的大丰收,看到那雪白,散发着浓浓香味的一大盘肉端上来时,立马砸了酒杯,每人赏了一耳光,上好的一盘菜全被倒进了茅坑,爷爷心痛地骂:“那田里多亏蛤蟆弟兄给除虫啊!”

十岁时的夏末,爷爷不再让我们去河里捉虾,说:“别做得太绝,给虾们留个后。”当清澈的河水被造纸厂污染后,鱼虾绝迹时,爷爷和村民们扛起扁担去厂里抗议。

十一岁时的炎炎夏日,奶奶不准我们去三叔的鱼塘里游泳,一是安全,二是鱼妈妈正在繁殖后代。

十二岁时,听说一位大姐姐为救一只丹顶鹤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听说一野味餐馆的老板非法经营被处以极刑,也听说某某动物又被国家保护起来,听说大熊猫下仔后,举国欢呼,听说又有一只东北虎被铅弹射死后,全民愤慨,听说动物园的大狗熊被清华学子伤害后,竟在全国上下掀起万丈狂澜……

十四岁时,捧着书本,听老师讲读了舒乙先生的《都市精灵》和季羡林大师的《幽经悲剧》。前者讲的是一个古院的沧桑变化,以前是被松鼠和鸟儿组成的“美丽小景”,后来竟然“连乌鸦都久违了”,反映出北京城“孤城寡人”的悲哀之境。后者说的是燕圆内的一株古藤萝的悲惨遭遇,好好的一株泛着幽香、给人以力量的古藤被人平白无故地砍断了,只剩那些刚开的花朵还不知死期将至,在最后的花丛中微笑……充满了负罪感的作者怒斥世人只顾争名夺利,而对自然毫不关心的痼疾,呼吁世人保护生态环境,避免悲剧重演。心灵震撼之余,我也猛然读懂了这十年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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