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

午夜,月光透过薄薄的轻纱静静地泻在窗头,忽明忽暗带着淡淡的朦胧,独自抱着一杯暖暖的水遥望夜空。开始想,是否这个城市的月光太过寂寞,静寂中,只有那一弯浅浅的月牙普照万家灯火。月光似飞蛾一般凄美而又壮烈,莹莹火光飞灭的一瞬又恍若隔世的前缘。夜如醉,月如梦,没有群星的闪烁,就算醉梦交织,也不会有天际潺潺的银河。那么,黑夜中如流水一般泻下的月光是否是月牙尽头无眠人的眼泪凝结的珍珠?

微笑,摇头,音响里依旧是梁祝柔美的音符。G大调的抒情慢中板,渐渐地由弱变强,长笛的引子,在漫无边际的午夜,悠扬中轻灵而婉转,双簧管的音符也轻点一过。一个升号的爱情主题音乐在静谧中缓缓地流。是第一部分的快乐吗?所以旋律过处,风也如此的温柔,水杯上空萦绕的热气随风飘散在梁山伯与祝英台相识,相知所谱写的乐曲中,空旷的飘渺,仍旧是快乐,无法洞悉未来无忧的快乐!

在乐队伴奏下小提琴的装饰音,在静寂的夜里似流星的滑落,闪亮一刻转瞬即逝,舒缓的长笛声又再次走入夜空。月光缠绵地穿插交错,交织的是欢乐,是因为早就知道快乐后是幸福吗?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草桥结拜,四二拍的活泼小快板似精灵一般,跳跃起伏。再次微笑,应该珍惜吧,因为这是蝴蝶的爱情协奏曲中唯一一小段纯正的幸福。伴着起伏快乐的音符,月光在天际也开始盈盈起舞,真的因为快乐,幸福,所以一切也都美好得恍然如梦。

水冷了,所以手也渐渐变凉,拿起小提琴手指合着音乐在琴弦上慢慢地滑动。没有始终的午夜,音乐所遗留的记忆不过是极短的一瞬,如此无边的渺小,万籁俱寂,能听到的凄婉的旋律,纵使是无心人也会顿悟,生命中无论多大的喜怒哀乐都不过是梦中之梦,何必执着不忍舍弃?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愁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山伯与英台的梦应该被现实击醒了吧,但如果真的醒了,为何还守着那虚无的执着不肯放手?合不上节拍,手指也无法再很流畅地滑动,断断续续的音符,是在反抗吗?反抗的是他们的命运?还是我不愿看到但已注定轮回的结果?

坚决的急板翻腾的怒吼随即转入散板的哭诉。英台抗婚,粗暴却又无法抗拒。用大口大口的鲜血,冰冷的尸体来完美谢幕吗?<<孔雀东南飞里>>焦仲卿与刘兰芝不是一样如此的结果,明确的爱憎,胜利的信念,不过也就是几具尸体用死亡来挣脱束缚的枷锁。突然间想起了李隆基与杨玉环的悲剧。在天愿做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仲卿和兰芝,山伯与英台,他们恨吗?恨命运所带来的必然,自身无法抛弃的偶然吗?或许会吧,但又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已明了:看得见的幸福,不过是过眼烟云,来的快,去的也快,但看不见的幸福终能成为至死不变的永恒!

带着点点激动后悲愤的余音,长笛的音韵再次安静地缓步行走,又恢复到抒情的慢中板,柔美的旋律轻灵婉转,装饰音调皮地滑动。坟前化蝶,摆脱悲伤,坚定地快乐相守。此刻琴弦与手指共谱的音符,闪烁在唯美中:无尽的铁馒头荒凉而寂寞,深触交缠在地下的根托起摇摆的枝头,叶子飘摇坠落,无边的野草上,纷飞的两只蝴蝶拨撒着幸福,缠绕,嬉戏,上天下地任逍游。

假如还活着,哪怕只是一个人活着,真的不能再继续延续彼此的生命吗?因为还有记忆,所以哪怕是消失也从未有人离开过。但是,选择了死亡,在另一个世界里相拥相守的又是什么?是否真的有不灭灵魂至死不渝的守侯?永远不会有答案吧!山伯与英台抛弃红尘的牵连,心灵的静悟是前世今生的超脱,不过他们身上所谓的大彻通透对身处俗世的凡人来说,亦是痴人说梦!音响里旋转的激昂的音符,终究是无尽的赞颂!

一曲终,月光依旧如水般缓缓地流,就算有一天这世间不再有悲欢离合又能怎样?费长房缩不尽相思地,女娲氏也补不完离恨天,所以纵使一只蝴蝶永远飞不过沧海,但两只蝴蝶刻入灵魂的相依,相守却可以——一生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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