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是的,感动能清洗一切混浊。
——题记
小巷最阴湿寒冷的地方,有一幢阁楼,那种铺满朽木的简陋狭小的阁楼,里面住着一群鸽子和一个独立生活的瞎老头。
当人人路过那幢阁楼时,总是绕道走,而那近乎瞎眼的老头儿便会看着你模糊的背影走远,老人们常流传说“瞎眼老三是个魔鬼”。
我常按奈不住在朽木的门缝里偷看老人,只看到老人在叹息着什么,或者是用沙哑苍老饱经风霜的声音呵斥那些闯入阁楼逗鸽子的孩子,他的表情是那么可怕,混浊的眼珠子在瞪大的眼睛里“滴溜溜”的转,松垮的眼眼皮一跳一跳的,把那些孩子骂得狗血淋头,等孩子们灰溜溜地跑开了,他才坐在破板凳咒骂这个社会。
我常添油加醋地描述我看到的事。
那天,我们准备捉弄那个老人,于是,我们决定偷他一只鸽子。
我们等了背上个大布包找食物时,偷偷潜入了他家,发霉生朽的味道扑鼻而来,在角落歇息的鸽子听到了门的“嘎吱”声,惊得“扑棱”一下飞了起来,羽毛零散飘落,一声又一声凄凉的歌,我们抓了一只最干净的鸽子寄养在我家。
我把鸽子养在玻璃罐里,上面扎了几个小气孔,每饿它一顿饭我才给它吃吃剩的麦片残渣。
那鸽子神情忧郁,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玻璃,挣扎着,样子很狼狈,美丽的翅膀处处碰壁。柔弱的翅膀始终比不过坚硬的玻璃壁。它推倒了,翅膀掩住了玻璃上的鲜血,混浊的翅膀,混浊的眼祉,在它身上交错着,这种复杂的情绪,使纯洁的它变得混浊,凄楚可怜恳求的眼神已变更绝望,与身躯同化为混浊,它的羽毛飘落,那似雪的羽翼已被似血的混浊所代替,玻璃罐已不再透亮,它因一次又一次地碰壁,一次又一次的混浊而混浊,因体内生命的空缺与迫切而混浊,哦,天哪,以牙还牙的报复!天空与鸽子阻隔,只因薄薄的玻璃罐,一小角秋天的天空,蓝蓝地凝固着,犹如一个纯洁的孩子对混浊的笑,混浊,干净,混浊,干净……
巷口处,那老人日渐混浊的双眼,只是凝视着巷角,要么盯着一个默默滚动的扁易拉罐头,要么盯着一个废弃的洋娃娃……他越来越古怪,人们越来越疏远他,小学生们觉得无趣,便不去那儿惹事了,只是看着老人木然,混浊的背影。
罐里的鸽子奄奄一息。
老人的眼睛不再受鸽子的羽毛的洗礼,快瞎了。
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考虑到不要把鸽子还给他,那天,那件事使我坚定了。
放学了,远远地我望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哦,是瞎眼老人!咦,小巷墙上贴着这么多张纸,是干什么用的?报纸、纸板、泡沫……我凑上去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我丢了一只鸽子,它是我生命的伴侣,没有它,我活不下去,哪位好心人看到了,请送到阁楼门口。——瞎眼老头子
这几个字犹如把把冰刀插入我心坎,我望着那个看起来那么狰狞而又脆弱的身影,颤颤巍巍为自己的鸽子奉献的独守老人,惊醒似的狂奔回家。
那一刹那,我被这种鸽人之情,这种奇迹所感动,所震撼了,感动,还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等它滴入你的心田,润泽你那或许早已干涸的心时,你的心会微微抖动,我庆幸,我利用了那注清泉,让她在使我近乎麻木的心灵,再次轻舞飞扬之时,也让我重新认识了这个世间——感动与爱共存!
当我爬上楼时,还可以听到老人的呼唤,和鸽子听到心灵的呼唤后一下又一下无力地扣着玻璃。
我狠狠地砸碎了玻璃——我也不知为什么,也许它混浊了鸽子的天空吧。
望着在碎片中挣扎的鸽子,我把它捧起来,放在阁楼门前,老人已经回来了,眉宇之间隐藏着希望与绝望,他正一口又一口地吸着旱烟,感受着没有鸽子依靠的秋天,虽然楼上面有许多鸽子,可是,他的一个“孩子”没了,这种悲伤是难以弥补的。
“喏,给你!我把鸽子放在他手上,他摸索着鸽子,喜悦的神情显露出来,他的手里仿佛捧着一块宝,他用他粗糙的手指抚摸着鸽子,久另重逢的泪花儿滴在了鸽子的身上,这个小生命微微一颤,幸福地在老人的大手里依着,突然,老人抬起头:“谢谢你,孩子。”可我已经跑了。看来,老人并不知道是我偷的,我没有庆幸,而内心充满无限的忏悔!
感动啊,让世间不再混浊,它洗涤着人们的心灵和每一个生命的心灵。
几个月后,我收到一张纸条,仍是歪歪扭扭的字,说他要回老家做手术,那些鸽子,他也带走。
走吧,鸽子,老人,鸽子呀,让感动传递吧,用你那顽强的双翼!
离开这个混浊的城市,回到那曾被感动洗涤过恬静家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