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室里,看着窗外喧嚣的马路,一只只亮着微弱的灯光的甲虫爬来爬去,远处的一栋高楼被五彩的霓虹灯装饰着,一闪一闪的刺痛着我的眼睛,像是在对星星炫耀着它的奢华,发出淡淡的却又可以穿透钢筋水泥的蓝光,映射在黑洞洞的夜空,天边呈现出一片凝重的紫蓝色,像是原本蔚蓝的天空被黑暗驱逐到了一角,蜷缩着,光线投射出去被黑洞吞噬,任何一束光线也逃不出去,湮没在黑夜里。
下了课,匆匆的带着一本书,一支笔,一串钥匙,向楼下走去,楼道里又是这样拥挤不堪,人们疯狂的跑下楼去,像是在逃脱这压力的魔爪。一张张面孔从我眼前走过,充满了惊慌,恐惧,焦急,兴奋,喜悦,无助,痛苦。我呆呆的站在旁边看着,待到人都走尽了,我也跑下楼去,吮吸着这外面的新鲜空气。看着别人迫不及待地走出学校,向家里走去。我转过一个弯,又来到了另一栋教学楼,迈着沉重的脚步,气喘吁吁地走到了五楼的图书室,借着这学校中仅有的微弱的灯光,拿出手中的书和笔,进入新一轮的黑暗中。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变小了,窗外的灯光也一一熄灭了,空气也渐渐变得凝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只有弯着腰,低着头,把头埋在书里,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计算题,一个一个字爬进我的眼睛,迷迷糊糊中但却听得清身后的挂钟在滴滴的响着,让我绷紧了每一根弦,直到连滴答声也听不见了…………
骤然间,发现几十秒钟都没有听到挂钟的声音,我猛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座椅上,只有几本没有放回原处的书在唰唰的响着,回头看了看,挂钟也停了,秒针被死死地压住不能动弹。我没有把这放在心上,因为时间对我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一阵风吹来,头上的吊灯被吹得摇摇晃晃,我看了看窗外,只剩下空洞的黑色。我的心里不禁掠过一丝恐惧。
于是我拿起书,离开图书室,向楼下走去。一步、一步、楼道里昏黄的灯光照在我的身上,我踩着影子向下走去,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脚步声在耳畔回旋。我逐渐加快步伐,清脆的脚步声也急促了起来,但却好像一直走不到尽头,连声音都被弹了回来。我的头上开始冒出了汗珠,气喘吁吁地向下走着,脚步渐渐沉重直到停了下来,我知道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从楼道狭小的窗户往外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我无法想象如果我一直停在这里会遇到什么,但我预感到如果停在这里会失去什么。
我又继续向下走,时间仿佛像图书室的挂钟一样,停滞不前,微弱的灯光使我只看得到前面两三米的楼梯,当我走向前去,却又有一段楼梯从黑暗中冒了出来。而我头顶上刚走过的地方却又被黑暗吞噬了,就像什么也没有过。我开始恐惧,开始感到无助,就好像被关进囚牢里,永远也逃不出它的范围。
我渴望,渴望看见亮光,身边幽暗的灯光以及无法满足我的眼睛,我渴望自由,虽然我现在可以在无边无际的范围里奔跑,但却像是夸父在地球上追赶太阳,永远也离开不了那个圆。恐惧驱赶着我向前奔跑,向着那从黑夜中蹿出的一级一级的台阶迈进,直到我精疲力竭,虽然我依然快点逃出这个地方,但我的双脚已经像是灌满了铅,沉重的提不起来。
像是我心底里发出的嘶喊“你难道甘心被困在这个囚牢里吗?”
“不!放我出去!”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身后仿佛留下了一串深深地脚印
……忽然一束亮光从黑墙缝里蹿出,被我敏锐的眼睛扑捉住了,使我无助的眼神顿时闪闪发光,高兴喜悦冲进了我的大脑,我兴奋地快要流出了眼泪,我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每一寸骨头都在呐喊。我的四肢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向着亮光发出的地方狂奔。
近了,更近了,亮光离我越来越近,我似乎能感觉到它带来的温暖。直到我跑到跟前,黑暗顿时被亮光驱赶得烟消云散。我的眼睛被亮光刺痛得睁不开,但这种痛,像是一股清泉从眼中划过。我感觉到了自由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更强烈,更深入骨髓。
睁开眼,我没有看见一栋栋的教学楼,没有看见学校的大门围墙,也没有看见我刚从那儿逃出来的图书室。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排排的参天大树,连树梢都被乳白色的云遮住了,只看见一片片树叶飘下。放眼望去,看不到森林的边际。
我这是在哪?我难道不是在学校里吗?
从我心底传来了我所要的回答:我又闯进了一片原始森林,另一个牢笼。
我愣了一下,心情平静下来,向着前方的森林跑去。
于是,多了一双发着幽绿色的像饿狼一般贪婪的眼睛在那片原始森林中闪烁着,跳跃着,前进着……
我看见,蓝天,绿野,沧海,在远方地平线上衔接;我看见,白云与我擦肩而过,拂去了我身上的尘埃;我看见,小鸟在我头顶盘旋,叽叽喳喳的欢快的扑打着翅膀;我看见,身旁的泥土里冒出了新芽,弥漫着泥土的香味;我看见,蔚蓝的海洋中波光粼粼,仿佛阳光在水面上自由跳动……
渐渐地,天空渐渐暗了下来,蓝天变成了灰绿色,乌云从背后滚滚而来,渐渐遮蔽了天空,海水不再荡漾,平静得如死水一般,绿地也瞬间变得枯黄,毫无生气。远处的天空似乎裂开了,一束闪光从天云端划过。小鸟被惊飞了,只剩下枯黄的树叶在地面打转。空气中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雾,四周的景物变得十分模糊,直至什么也看不见。
我在这灰色的空间里不断地向前奔跑,希望可以超过乌云,超过闪电,到达那未被黑色吞噬的世界。但是,那永远只是幻想。我用尽全力跑向前,可周围的景象都没有变化,仿佛我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我渐渐地疲惫了,跑不动了,也走不动了,只有站在原地,看着四周变得越来越昏暗,直到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黑暗充满了整个天地,而我只能看着自己被一点一点的湮没。
渐渐地恐惧再一次涌上我的心头,我不知道我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我无法预料以后会遇见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帮助我。哪怕是一点点的光,我都无法得到。我在这时才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助,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我看到的只是这黑暗的一小部分,而我却连这一小小的圈子都没逃出去一步。
我凝望着漆黑的四周,似乎空气在这个时候被压缩,使得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像是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甚至觉得自己变得神志不清了,四肢也变得无力,脚下像是离开了地球,身体飘在空中,最终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飘着的身体似乎回到了地面,感觉到一股股凉风撕扯着我的脸。我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灰白色的天空,挣扎着站起来,身旁的参天古树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树叶沙沙作响,簌簌的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树梢已经伸进了天空中厚厚的云层里。向四周望去,树的后面还是树,一眼望不到边,一根根粗大的树干把我围在中间,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巨大的牢笼。风从树木的缝隙中吹来,又围着树木打转,发出嗖嗖的声音,像是狼嚎,又像是鬼哭,刺耳的声音闯进我的耳朵里,我的双腿不由得瑟瑟发抖。
我已经精疲力尽,我不想再向前走,我不知道这样的挣扎是不是徒劳的,可是,在我的灵魂深处,却一直在传出一声声的不甘心“我难道就这样被囚禁在这里吗?我难道就这样认命吗?我难道就这样服输了吗?”虽然这声音非常微弱,但却充满力量,无法抑制。于是,我便开始一步一步的向着前方的树的夹缝中走去,踩在落叶的毯子上,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脚印,寒风吹过,便什么也没有了。
看着两旁的树木缓缓地向身后退去,又有无穷无尽的树木进入我的视野,然而,我却不再畏惧这森林,因为我看到在大树的脚下,还在冒着新芽,也有的大树倾斜了一些,他们不再是千篇一律,而是各有不同,这说明我并不是在徒劳的原地转圈,也说明这森林并不是死的,它终会有尽头。
忽然,在灰黑色的前方,有一个亮点在闪烁着,光线逃离了阴霾的掌控,蹿进了我的眼睛。我抛却了一切的疲惫,疯狂的向亮光跑去。突然,一束强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当我睁开眼睛时,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辆火车平静地躺在一条铁轨上,铁轨向后延伸,连接着远方的地平线,火车的尾部有几节车厢脱落,散乱的倒在铁轨旁,车厢的玻璃已经破碎,车身也已生锈,上面还长满了青苔,我向车内望去,却是空空如也,我看了看车头,发现上面竟然挂着一个大字“梦”。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梦?或者说,我在梦中迷失了自我,误入了梦的囚笼?
我看着远方的铁轨,一切的黑暗都像已经远离了我,我想,既然我乘坐了梦的列车来到了这里,那么我也可以沿着原路返回,于是,我踏上了回家的路,虽然我依旧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有多长,但是我知道只要我沿着这条路走,我终有一天会看到属于我的天空,属于我的自由。
我是极乐鸟
我在寻找迷失的自己
我在寻找真实的自我
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