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我拐进一家奶茶店。那里位置不大,仅有八九平方米。地板是木地板,墙不如平常见的墙那样白得晃眼伤人。头顶悬挂着几盏羊皮灯罩罩着的灯,小店撒满暖橙色的温馨的光。四处随意挂着古老发黄的照片,音响里放的是丞琳的歌。店主是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孩,正趴在桌上,淡淡地看着门外。 “你好。”我问,“中国人吗?” “是。来点什么?”她问,用余光瞟了我遗言。 “蓝莓味奶茶。”我喜欢蓝莓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就像我们漂泊的青春,去了,却不再回来。 “几岁了,来日本做什么呢。” “十七。写一篇关于日本的研究报告。” “喔。”她淡然一笑,“当初也是十七岁,我来到了日本,我以为流浪就是青春的标志,漂泊就是一生。现在已经过了五年了,我才终于明白了青春的意义,可无论如何,再也回不到懵懂的十七岁了。你一定要珍惜现在,不要到以后,才像我一样,来懊悔。” “和你我之间的遥远。” 十七岁,遥远。 我看到她转身咕咚咕咚地往玻璃杯里装奶茶,那种淡紫色的香气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弥漫。我将被子举过头顶,看暖橙色的灯光下奶茶宁馨的颜色,然后一仰头,让奶茶笔直地注入心底。 那是一种孤寂的味道。 在回到租的房子前,我又到了楼下的杂货店逛了一圈。本想买一面有很多个不同角度的镜子,来照亮孤独的自己,可人家没卖。就买了一个乒乓球拍和一个乒乓球。跟墙壁PK乒乓球也不错。 回到屋里打开灯发现时针正指向12点。我“哇啦哇啦”一阵打搅,随手抱了一堆衣服跳进浴缸。不知为什么,来日本这段时间,我老神经兮兮,早上三、四点才睡,中午起床,然后出去闲逛到十一、二点才回来。 水是温的,慢慢漫过脖子。我往耳朵里塞了耳机。经过我长时间的调教,它已练就了一身防水的本领。 我真正比较喜欢的歌手只有JAY、Angela和FISH。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觉得她们的歌好听些。于是在看《娱乐报》时就会把报纸翻得“哗哗”响,满页找她们的新闻。 “极光掠过天边……”JAY在耳畔声嘶力竭地唱着。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来回滚动,焦灼得让人窒息。 是泪么? 洗完澡已快要2点,可我仍然很兴奋,左动动右动动就是睡不着。 孤独的人都是这样来掩盖心伤的吧。 忽而看到刚买的乒乓球拍,突然想起可以打球啊。嘿嘿。 我拿起球拍开始对墙壁发起猛烈攻击,这功夫在国内练多了,对着墙壁来来回回可以六七百下球都不掉一回。那次荩草看我打了一回嘴张得比忌惮还大,既而抱着我喊“纤纤我太崇拜你了”,不过被我一脚踢开了。这家伙黏黏糊糊的站叫人受不了。 现在要有人跟我黏糊也好啊。 “砰砰砰”,乒乓球来回飞跃,其实这种东西啊,消遣的确不错呐。 我在那连续不断的响声中,恍惚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里有荩草,有小烟,还有小E,还彼岸一树又一树的繁花中,笑着说:“纤纤,我们在这里等你。” 等待是一个多么遥远而可怕的字眼,有谁可以猜到,穿越彼岸间的距离,需要多长时间。 “叮叮叮”,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谁找我? 开了门,门外是一个矮小的日本男人,看到我开门,疯子一样怒吼:“神经病啊!三更半夜吵什么吵!”我操着不太流利的日语,出人意料地平静,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选择不要住这里。”然后迅速关上了门。我听到他愤怒的喊叫,是喊叫,动物一样的:“我要去告你!扰乱居民生活!” 我没有再开门解释,而是靠着门,慢慢地坐下去。地板冰凉冰凉的,像极了我的伤心。 极光掠过天边,而我,在世界七彩的那一刹,想起你们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