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了,故乡的夜很安静,没有城市的喧哗,故乡的月皓白如水。突然想起童年日日走过的山山水水。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于是,我悄悄地披上大衫,带上门出去。
踏着月光,来到江边,雾笼罩着江面,气象森严。此时江边的渡口孤独又有点幽默感。开阔的江面,一舟急流而下,在急速漂流的波涛中一起一伏,两排木浆搏斗汹涌,像鹰击长空。于是,我想到毛泽东《沁园春——长沙》的“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气魄,会激发华夏儿女多少瑰丽的灵魂啊!
划舟西下,追波涛奔腾叫啸,如万瀑悬空,砰然万里,不免有些英雄气概。不久,江面更开朗辽阔,波涛汹涌,此处所谓“万丈深潭。”众多支流相汇于此。夜雾迷蒙,波涛汹涌,在风的助力下,众支流欢腾拥抱,激起一簇簇水柱,仿佛要支起中华民族的伟大精神气魄。
此季遇逢“枯水季节”,纵然此处所谓“万丈深潭”,此时也会露出一座座黑色礁石,迷雾阴森,我从船身荡漾中感到波涛敲击礁石的翻滚沸腾。想要穿过礁石走向黎明吗?那就必须从惊涛骇浪之中寻找一条破浪穿礁前进的途径,这才是豪迈的生活啊!
抬头望处,舟已穿山,这是一条穿山的支流。舟随山势左一湾,右一转,每一曲,每一折,都向你展开一幅绝好的山水画。随波而下,船已到另一渡口,此渡口嵌在深山之中,给山增添了几分幽默感。
蹬上渡口,在苍莽的丛林中寻找小径跋涉而上,尽管已是深夜,山上月光依旧皓白,弥漫着淡淡的雾,就连空气也清新得充满绿意,此时没有了“巫山巫峡气萧森”之感,而是苏东坡所谓的“楚地阔无边,苍茫万顷连”了。沿途东上,山菊在风中颔首微笑,满眼葱郁。长满苔藓的石梯卧在山崖石壁之上,直逼云霄,宛如巨龙卧山。拾级而上,来到台楼。周围突兀挺拔的山峰尽收眼底,诸山群峰在浅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渺渺茫茫,我犹如置身于一幅山水画之中。我想伟大的诗人李白时代,假如仙人在此,定会“把酒言欢”、“对月当歌”一样“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地独享个人的空间。
突然耳边传来“滴水穿石”般的弦音,打破了山的静谧。嗅着风夹的土腥味,寻音访源,来到新的世界,这里有着白居易所描写的“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的春景。在这迷人的世界里竟然还有另一番神秘—荷塘。这荷塘嵌在深山之中,在月光的映衬下,荣誉着东方明珠之称。
走近荷塘,一看,好一幅“碧荷出水”图。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拱座大桥,桥下弥望的是田田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微风吹过,叶子更有风致了。有的在风中袅娜起舞,像刚出浴的姑娘,多姿多彩;有的害羞的打着花朵儿,像出嫁的姑娘。
迎着微风,踏着月光,独上桥梁,放眼了望。荷塘四面八方,远远近近,满眼葱郁。高高低低,葱葱翠翠的花草将荷塘重重装饰,只漏一段空隙,像是特意为月光而留下。轻轻摘下一片荷叶,叶上的水珠因负荷而滚下,滴入荷塘,发出穿石之音,这更是弦音之迷了。突然想起桥的神秘,听上辈说,此桥至今有些年龄了,当时是为妖童缓女采莲而拱。由此可见当时采莲的人不用说多,还有看采莲的人。梁元帝《采莲赋》里说的好:
于是妖童缓女,荡舟心许;……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恐沾裳而浅矣,畏倾船剑裾。
正因当时嬉游光景多为妖童缓女,因此,此桥命名为“鸳鸯桥”。传说,妖童缓女携手于此桥,并为对方戴上红荷花,将会“白头到老”。这真是有趣之事,可惜我们早已无福于享,这些已被现代红尘封沉。
弥望荷塘,荷花起起伏伏,今晚若有采莲人,这儿的荷花也算“过人头”了。想着,风带着雨雾吹来,猛打过冷战,这是天快亮了的早兆,于是,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