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我没去过海边看过日出,也没到山顶上欣赏过,但是,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却异外地见到了我们平原的日出。

那是一个清晨,我和同事下了夜班回家。时令已过立冬二三天,我穿着羽绒服坐在车里,眼涩得很,上下眼皮互相过不去。蓦然间,我猛地一睁眼,看见远处地平线上的一轮红日。

它不是太大,有我们吃的馒头差不多大,圆圆的,红通通的,像一个熟透的红香蕉苹果,静静地挂在村庄的树梢上头,好像哪个懂事的孩子把妈妈给他的大苹果不舍得吃用线吊起来,仅美美地看着它。它悬在半空,没有一点儿光,好像静物画儿,美得纯净。一会儿,不经意间,再去看它,眼中感觉到它的柔和的光线,好像一个大灯儿散发着道道光线,奔跑着到你身边来,像柔柔的小舌头轻轻地添你的眼眉脸儿唇儿和身上。它的颜色也有原来的红通通变得有点稀薄,好像加入了鸡蛋黄的颜色,也好像顽皮的小孩子把桔子汁涂抹到红苹果上面。它的个儿也逐渐变大了,变得像个汽球。真好像有个孩子在看不见的地方牵着线放汽球儿,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把手中的线放开,好像怕手中的线一不小心松开了,那汽球就会一下子升上天去,再回不来了。它又好像一位羞怯地少女,有点怕见人,在光颓颓地树枝后面,在黑沉沉的建筑物背后,躲躲藏藏,欲露还羞,半遮半掩的。一会儿,她好像胆子突然大起来,猛地跑到我们走着的路的正上方,那么滚圆滚圆地,大大方方地,好像要掉下来似的,真担心砸在谁的头上。它的光线好像一下子多起来,千道万道亿道无数道一古脑儿全洒下大地,大地上的一切全镀上一层油汪汪的红铜光儿。它那么滚圆那么大大地垂在半空,像个大火球,像被烧得通红通红的大圆铁球,又好像它又把整个天空一下子点燃了,整个天空一下子燃烧成一片火海,火星儿四溅,把人间大地也引燃了,各种车儿人儿都成了火海中的鱼儿,美得透明玲珑。它就在我们正前上方,那么大那么近,好像我一伸手就把它搂在怀里,成为我的宝贝球儿。路儿一拐,它又躲到树梢儿后面了。我的目光追着它,痴痴地看着它,好像它会调皮地跑开了,赌了气藏在哪个地方不再出来。我实在熬不住磕睡的一次又一次凶猛地袭击,坐着就眯着了,不知过了多大会儿,再睁开眼,从车窗里却看不到它了。我感到非常奇怪,忙着去找它。原来,它还是挣断了孩子手中的线,美丽地飘在半空中。树梢儿再想吻它一下,就千难万难了。

我们的车儿进了城。太阳儿却和我们捉起迷藏来。它一会儿在这两座楼的空儿里微微而笑,一会儿又跑到房屋的上空和你挤眼弄鼻儿,转眼间又突然不见了,再去找它,它却在高高的楼顶上懒懒洋洋地伸懒腰呢!

看着它美丽的脸庞儿,感受它温柔的性格儿,暖暖的胸怀儿,我有点陶醉了,心中觉得有无数说不出道不明的美,不光是闪闪灿灿的朝阳儿,一切都是那么美!活着真好,生活也好美!

没想到下午我有幸又欣赏到夕阳西下的美景。下午我到一条河堤上闲游,只顾着欣赏河堤上的野草野花儿,不经意间抬头,见那太阳已快要落山了。它静静地悬在半空,只见轻柔的桔黄的光儿闪闪着,却感觉不到一点儿温度,只有北风徐徐地吹在脸上,有点清凉,却不是寒冷。一会儿,它的光晕开始变深,颜色由桔黄、浅黄、深黄到桔红、深红、棕红地变化,形状也好像由小变大,最后变成一枚棕红色的圆形火玉,晶莹剔透。我骑车边走边看它,它也好像感到我的瞩目,或远或近、或浓或淡地在前面引着我回我温馨的家。进入城中,我穿行于川流不息的人海车海中,它则挤于楼房的罅隙里,不胜其难,但终难改变它的滚圆和娇美。我看它嵌在楼隙里,默默无语,好像诉说着一种无声的苍凉和孤独。它好像一个局外的隐者,寂寞地站在世外云间静静地看人类争名逐利,纷纷攘攘,而对城市外面的宁静和美丽漠然无睹。它扼腕叹息,怀揣着一颗清冷悲凉的心悄悄地隐入风烟里。我也孤独地走入车鸣沙尘废气里,开始坚难地呼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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