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墓地后，奶奶开始上香烧纸，我也在一旁帮忙，他依旧在催促奶奶快些。我开始鄙夷起他来，我们不是给了你钱吗，你干嘛这么急呀，可见，他也不过是一个为了生活而劳苦奔波的人，活脱脱一个小市民。奶奶也被他催得有些不耐烦了：“你就不能下来帮帮忙吗？”
奶奶话音刚落，只见他把右腿慢慢地从左腿上放下，用左腿支撑着身体，一跛一跛地走过来。我有些诧异，他竟然是个瘸子！我对于自己刚才的无知与愚昧，有些懊悔了，或许我不该在心里这么刻薄地骂他。他为了生活，拖着不便的双腿干点体力活儿，自食其力，并没有什么错呀，而我却……想到这，我更不安了，我正想让他别过来，可他已经来到了坟头，帮我们整理祭品。奶奶叫我过去磕头，我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我这才端详了他，横七竖八的皱纹将他的脸分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岁月的沧桑深深地刻在了他那皱巴巴的眼角，即便是这样，他脸上也始终挂着彩虹般的微笑，让人感到平和与安详。我没有再看那张脸，因为愧疚，更因为不忍。
马上就是祭祀仪式的最后一道程序——放鞭炮，胆小的我赶紧跑开，远远地望着他，只见他手拿一炷香，向引火线处慢慢移去，似乎有些艰难，只见他的眉头紧皱着，额头像一座挺立的小山丘，他先用左脚蹬上高处，再把右腿拖上去，再蹬左脚，他上前了一大步，估计是到了可以点着鞭炮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我想着他点着鞭炮后咋办呀，这腿脚怎么撤退呢，我想跑过去，却听见他大声地喊叫：“小朋友，你再往后退些，我就要点火啦。”于是，我乖乖地后退了几步，他用那炷香快速地点燃了引火线，便把手缩了回来。
行动不便的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背对着“噼噼啪啪……”响个不停的鞭炮，静静地站在那儿，双手抚着后脑勺，看着我傻傻地笑着……
在鞭炮的硝烟碎屑里，在我的泪眼朦胧里，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脸是那么的慈祥与可爱，那瘦小的身形也变得异常魁梧。
姚宇涵系湖北省公安县第三中学春絮文学社社员
文章来源：语文报初中六年级2016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