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泪?西施

By/莫千晨

是谁,水袖一拂,于乱世悄然转身,有泪,倾城。

————记

她是江南烟雨中那个浣纱的女子,纤手采莲划一叶青色的小舟,黛色的木水车转过她潋滟的年华。一盏檀香冷,一寸流年碎,她摇身换上一袭白衣。青丝上的金步摇割开夺目的光,影影绰绰的光芒点缀在她飘逸的青丝上,金色镂空的蝶翼一丝丝不停的颤抖,像她远离故国的心。

她一袭白衣走进富丽堂皇的宫殿,轻轻抖落一路烟尘,倾情一舞,那烟水里的女子迷蒙到惊艳,惊艳到颠毫,那是盛世华殇中战犯的一朵天山雪莲,终年的积雪都被风霜噬尽,却不染她一丝风华。黑夜亦被她照的昼亮,旖旎的夜风掠过她白色的面纱,卷舞而落。白色的面纱滑落的刹那,她的一弯浅笑无瑕,他杯里的酒不自禁的洒了一地的斑驳。

那是乱世背景下,翩跹而来的白衣女子,用一丝柔婉迷离的笑靥,醉了他的天下。

她会倚在玄窗边听雨,一声声如丝线搬秀落昔日江南那飘摇的温柔。窗外,一双淡蓝色的雨蝶划过凄迷的雨景,缠绵婀娜。她的泪一滴滴地落下,潮湿了孤寂的心,千结心藏,愁思百转。一个人,寂寞得不敢抚琴低吟,望着远方大片大片的灯火,一家一家湮没进夜色里,只留几颗残破的星星,将细微的光照进她心底那个最为柔软哀伤的地方。那里有一个蓝衣的越国男子,在千里之外以遥望的姿态,等着她回来。她永远,都记得。

城破了,流离的战火遍布了摇摇欲坠的江山,远方,传来故国的凯旋战歌,一声一声激荡着她的听觉。她站在城楼上,衣袂临风,看着满城燃起延伸到天涯的狼烟,听着响彻天地那刀剑交错的声音。那是乱世的背景下,一手由她写就的颠沛流离。逝去的生命,破落的家,摇摇欲坠的国。那一刻,她的泪从城楼上涌出,她,那个一直将故国的复兴系于心间的女子忽然间若有所失。

泪未央,人断肠。夫差站在空荡荡的宫殿中,拔起犀利的剑,划过自己的脖颈,眼中流转的,是惨淡与苍白。她曾为他跳舞,曾为他在凄凉的月光下斟酒,曾听他对自己毫不戒备的诉说着一个君王不为人知的隐痛,曾为他在孤寂时弹一曲动情的琴曲。即使,她并不爱他,但在岁月积累起千万个日夜的相识后,她到在她白色的罗裙下,那一刹,她依旧突然感到有一种抓不住的痛苦与悲哀撕扯着心底。

她知道自己在意的人,曾着一袭蓝衣,浅浅的笑,说等她回来。为了那一个约定,她独自辗转难眠在千万个萧瑟的夜里,他的背影在她的心底刻得太深,深得镂骨铭心。深得让她无悔,无悔在神伤中强颜欢笑,无悔在憔悴中步履维艰,无悔在苍老中颠沛流离,她只想等到再见他的那一天。为此,她敢于将两个国家沉重的命运系在自己单薄的灵魂上。她只想寻一方风烟俱净之地,和他相依,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看夕阳处交叠的炊烟,然后把所有的泪,洒在他的肩头。

她看到他的眼神徒然黯淡了下去,国人的叫嚣响彻她的耳底。国已复,此女祸水,决不可留!决不可留……她麻木的望着,绝望,无助。不再挣扎。从头到尾,她不过是那一颗小小的棋子,渺小得不过如这沧海中一颗飘摇的尘烟,只不过,她对这个乱世,还存留着最后一丝的希望,而他最终,未曾看她一眼。她眼中流转的苍白一点点晕开,从手指到脚趾,遍布冰冷的灵魂。有泪,酸涩凄冷,在她面颊上长划而落。

她水袖一拂,悄然转身,转出那段由她主演却根本不属于她的命运与传说。以一个惊艳的背影,消失在历史的转角,空留无数泡沫般的寂寞与斑驳,一点点化散到远方。

有人说,江南有一个女子,白衣浣纱,惊艳绝伦。她纤手采莲划一叶青色的小舟,踏着黛色的水车,缓缓靠近柔和的夕阳。

而对于那个名叫西施的传奇女子,只活在人们的传说里,无人忘记,亦无人记起。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黄晨晨

闽ICP备2021017268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