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戏

多少次，你月影一般轻轻地，从我梦里轻轻走过；看着那如水的皎洁从那皱纹斑驳的脸颊上悄悄地褪去……

爷爷老了。

自己的儿女都已长大成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个个在霓虹灯下安家立业。

你一个人住在乡下，在那所着陈旧的木房前，你坐在摇椅上，从容不迫地吐着烟丝，而你面前，是那堵爬满青苔的墙。

多少次，它投在我的梦里；多少次，它将那灿烂的阳光遮蔽，直到一切又跌进黑暗里。

在这出戏中，你是唯一的主角，我是你唯一的观众。

你竹椅轻摇，任凭那泛着蓝光的烟丝，在那如树枝般枯槁的指尖升起。

月影斑驳，那佝偻的黑影，在那如墨的夜色中酝酿。

……

自从奶奶去了天国，你总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抽着旱烟，摇着蒲葵扇，看着那一抹苍老的孤独，在那堵长满青苔的篱墙上，变得好长，好长……

小院空荡，阳光下支离破碎的树影照在你苍老的脸上，刻写着往事的斑驳。

曾经为生活所迫，你早出晚归，直到月光把那曾经的伟岸变成的细长细长。

在昏黄的油灯下，妻子早已做好了饭菜，一家人围着圆桌，一锅浮着几叶青菜的粥汤里闪着幸福的微波。

蒲扇、摇椅；月影，沙丘，在那棵榕树下，你向妻子倾诉一天不顺心的事情：天气的炎热，顾客的计较，走了很远的路程……妻子总是耐心的听着，帮你分担着，安慰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月光如水，温馨的画面随着月色的阴晴淡去，只剩下那棵荣枯依旧的榕树，将往昔的笑容凝固在我那远去的梦境里。

我去寻找自己的梦想，你被遗忘在这个满是回忆的地方，将在那曾经的辉煌，在记忆的年轮中，慢慢的尘封。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只有从你口中淡淡吐出的烟丝，在我的梦中轻轻的飘荡……

不知什么时候起，你总是带着我沿着山上的小溪散步，据说，一起拾一些比较完整的石块。

我总是问你为什么，你总是笑着看着我。不知是坚持，还是一种习惯，又或许是恐惧寂寞的感觉，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堆在门前的石块高过了我的头顶，你开始砌那堵墙。

这时，你的手脚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麻利，就在那双颤巍巍的枯槁中，那座墙慢慢的从无到有，和我一起变高、变长。

我愈来愈高，但墙越来越旧，在那皱纹纵横的的墙体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墨绿的青苔。有时，几抹绿叶，挣扎着从那滋裂的蜿蜒奋力地抽出，很快地，又在萧瑟的秋风中，放肆地飞舞着枯槁的褐黄。

这时，我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只留下那抹白的发蓬松，在夕阳的斜晖中，抖落了一地的孤独。

多少次，我在梦里回望那一墙的頽圮的佝偻，多少次，在那寒秋的落叶之中，我回望着你浓黑的孤独，在落日余影中，游荡在那充满回忆的天空……

尽管，泥土、塞住细缝，尽管、缝里、爬满了青苔。终于，它頽圮在了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这时，那棵苍老的榕树，干枯的枝干上却吐出新芽……

多少年后，当我望着那頽圮的篱墙，就会想起那榕树吐出新芽的日子，你笑了，嘴角吐着烟丝，影，映着那頽圮的篱墙……

而我的头顶，蓝天依旧，白鸽飞翔。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青铜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