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代老师为这事忙碌了几天，花了不少心思，却一无所获，烦闷与无奈交织着他，概叹自己不被认识，概叹社会上再也没有伯乐，但这可爱的人儿，没有受到上级的赞赏，却受到学生的认同，所以他的话在学生里比名人名言的影响还要大，他的放荡不羁的性格也让人望而生慕，他注定要在这黑暗的夜里做个光明的使者，引导学生走向更远的路，更高的境界！
这些日子，夏小月几人并没有因为被打击了而消颓，他们以书为载体，更加疯狂了，他们集齐了鲁迅先生的书，疯狂地研究、探讨鲁迅先生的思想，开始接受鲁迅先生思想的洗礼，他们稚嫩的思想与伟大的思想撞击在一起，收获一种在老师那里无法获得的知识，他们要用笔，把更成熟的、更犀利的思想引导出来，就像鲁迅先生一样！在当时的中国，鲁迅的出现是一个奇迹，“叛逆的猛士出于人间，他屹立着，洞见一切已改和现有的废墟和荒坟，记得一切深广和久远的苦痛，正视一切重叠淤积的凝血，深知一切已死，方生，将生和未生。”现在，他们将要继承鲁迅先生的精神遗产，延续这好斗精灵的斗争！
又到学校检查作业的日子，所有老师的精神一下子绷紧了，仿佛惊弓之鸟，都提前把作业整理好，在夏小月班收齐作业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夏小月几人很久都没做作业了，让他们拿什么去应付学校的检查，经了几个月，那些老师都醒悟了似的，除非学校要检查，否则绝不会把作业当重点抓，或许又是由于代老师的原因吧！他们把没交作业的名单交给代老师，但见代老师没多大重视，经了几次后，也不再怎么去理作业了！但一到学校检查，就什么招数都拿出来了，不再烦代老师了！这一学期以来，夏小月几人因为作业的事不知被老师请了多少回了，但每次都没什么结果，被狠批了一顿后，下次便又继续，偶尔交上去的作业本也是残缺不全。虽然这样，但每次考试他们都让那些老师大吃一惊，也因为这样，不交、拒交作业便不成为一件大事！但这仅是夏小月几人的待遇，其他人每天晚上的任务就是完成作业，饭可以不吃，澡可以不洗，觉可以不睡，但作业一定不可以不完成，否则有比困、饿更令人痛苦的事在等着！
这一次具说是校领导的领导要亲自来检查作业，要调查现在学生的学习情况和老师的工作情况，老师们比前几次检查作业时更殷勤了几百倍，作业一本本地过关，谁敢不认真完成，就是停课也要让他认真写完，夏小月、张臣光就为此被停了几节课，这才算真正落下功课，每节课都是到办公室补写作业。代老师在时还好，不在时便只能郁闷写作业了，有时代老师为他们两个送上茶，其他老师都嘲笑代老师说：“你把他们都宠坏了。”代老师这时也只作一笑！谁能明白老师与学生两颗心撞击在一起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办公室的老师都嘲笑代老师这次又要付出多少血本了！代老师似乎已经习惯了，记得他说过这么一句话“别人都在装正经，我们只能装不正经了。”代老师超越了被评为“优秀教师”“骨干教师”也无法企及的高雅境界，他像庄子，又像陶渊明，骨子里有一种出世的思想却要改变社会上的种种不良现状，他是台面下的金子，与他接触的人，多多少少要沾他一点光。
办公室里基本上每节课都挤满了人，那些被认为地痞子的人，这时则也要手拿一本作业本来誊抄了，也有几个闹着不写的，被老师走过来吼一声，就全都乖乖不惜笔墨了，也有几个正接受老师的思想老师的，彼此横着脸。夏小月、张臣光儿人算是在办公室里待遇最好的了，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旦来到办公室，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那些老师都是这么认为的！
学校的声势现在越来越浩大，备受领导们的青睐！
把所有作业都交上去后，夏小月倒开心，课桌里干净了不少，上课时可以更随意地看书了！其他人也都像释了重负般，凌乱的桌子马上变得干净，桌上堆的书马上都不见了，班里也不会再出现鸡飞狗跳的事了！
所有老师的桌子上都堆满了作业，有的甚至从地上排到桌上，代老师的课桌也比往时热闹了一点，但决不像其他老师一样成了沸腾的开水，他的热闹只有二十度、三十度甚至不会超过人体的温度！那些收作业多得无处可放的老师都两眼放光盯着代老师的空余之地，仿佛猪八戒看着孙悟空和沙悟净享受仙人果，他们终于还是向代老师进攻了，很快，代老师的桌子也热闹得与其他老师的桌子一样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代老师改性了，代老师这回趁机翻了他们的作业，被他们的数量吓住了，还有很多作业连字迹都人不清，简直就是鬼画符，他不明白那些老师怎么可以批改作业，真的无条件地臣服于他们，这些作业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堆废纸，当废品应该还可以卖上个好价格！
校领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立马就进军到代老师所在的办公室来了，所有作业顿时像清朝赔款给列强的银子一样哗啦啦地堆到领导们面前，检查到代老师的作业时，领导们都不禁大吃一惊，即呼人把正在上课的代老师叫来质问，代老师似乎早已觉察出火药味，他将要带去的是过呀！代老师刚到，领导即以质问的口吻大声说：你的作业呢？”代老师示意就只有这些，领导一听，火冒三丈，登即把代老师的作业往地上狠狠一摔，把其他老师吓了一跳，个个傻傻地看着代老师，领导大怒说：“你是在敷衍我们吗？还是在鄙视我们。”代老师也吼了起来，“你凭什么摔我学生的作业。”说完即拿起椅子要砸去，被两个人冲在前面制压住了，代老师毕竟是文弱书生，没有他们的蛮力，其他老师心里也都愤愤不平，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帮助代老师，权力面前谁都成了弱者！放学的铃声解除了这僵局，领导们为了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只得暂且搁下这件事。但这么大的事，纸是包不住火的，代老师任课的那个班，因为代老师被叫去，无人管班，都乱成一遭，办公室传来吼声，几个好事者都跑来看热闹，如果不是怕被开除，他们早就冲上去帮助代老师了，他们早已对这些领导的作风看不过眼！夏小月、张臣光等人知道这件事是在放学后很久，从这些好事者口中听到的，起初他们都不相信，待到去办公室问其他老师后，才确定原来是真的！对完证后谁都暂时失去了知觉，他们意识到这次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从办公室出来，看眼前的这片天，云淡淡地飘过，在他们心里留下了几丝痕迹。他们都若有所失，心却似乎被什么震撼着。没错，他们都被代老师的勇气震慑住了，自己只能惭愧面对内心，挖掘自己的内心，他们哪里敢？哪怕是老师错得特别厉害，而自己是光明磊落的，但他们依然呀唯唯诺诺地接受老师的批评，有苦只能装在心里，在代老师伟大的人格面前，他们显得如此卑微！他们几个人并排着站在走廊上，心是不能平静的，他们的目光在搜寻着什么，操场上济济的人头中，却搜寻不到他们想要的。头上的这片天突然几只鸟儿飞过，叽叽喳喳，似在议论着这片腌渣的天，小鸟从头上掠过，这几个可爱的人，现在都无语了，仿佛清入关敢说话的人都被杀害了，所以所谓的读书人，便只能躲起来校刊古书，做些与当时毫无干系的文章，中国人向来就有等级之分的，下级得无条件服从上级，晚辈就不能批评前辈，一切都得顺从。严密的等级分列压在人的心口，压了几千年，也曾有几个不服气起来反抗，企图改变这现状，但人都是这样，强权产生腐败，所以这种现状不但没改变，反而加深了。朱杰按捺不住了，他吞了吞口水，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这么大的事，我们都办不了什么忙，代老师一人作站，面对这么强大的势力，他是必定要失败的，你们有什么办法，我们也得帮帮忙。”展子钰反问道：“我们怎么帮？搞不好的话会帮倒忙呢，总不能发动全班一起反抗学校吧！”这话倒提醒了夏小月，夏小月说：“我们先看看这件事会发展成怎样吧！如果不行，就发动全班，总之，咱不怕。”夏小月不含半点犹豫，心里一横，好比吃了秤砣铁了心。张臣光说：“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得随时做好准备，今晚就开始草拟，不会到时太慌忙对付不来。如果这事真发生了，到时得我们几个负责，不能连累其他人。”朱杰说：“小月，你是班长，你明天就跟全班说明这件事，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他们正说着，忽然人头躜动的操场上出现了他们寻找的目标，他们犹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一样兴奋，正要准备冲向操场去，却发现政教处主任把代老师叫了去，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在领导们看来，学校的面子比人的生命还重要，这也难怪，学校没面子，他们也没面子，想威风也不行，更重要的是不能吸引学生啊，那财路可就断了！所以说面子是财神爷！夏小月几人还是向操场跑了去，他们知道代老师被召去了政教处，所以一下子几人全聚到政教处门口，但却不幸，政教出的门早被重重关上，学校对于一些妨碍学校领导面子的事或人都是要秘密的，在暗中扼杀掉的。几个人的心一下子仿佛火热的炭撞上冰冷的冰，被撞得火辣的痛，一下子又变得深沉。
夏小月沮丧地看着臣光几个人，但他马上意识到，他不能这样子，他是班长，很多事都得由他来主持，而且在这几个人当中，他是最坚强的盾牌，如果这件事缺少他的参与，其效应将大大增减啊！夏小月对他们几个人说：“走，我们都先回家吧！晚上再问问代老师情况。”他们几个就从政教处门口走到操场上，这里的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悲哀的，教学的圣地，被假丑恶凌辱着，被一种传统的腐败引领着，开玩笑，在中国改革开放盛世下，教育得坚持自己的原则啊！所谓传统文化啊！中国向来就少有敢正视自己缺点的人，少有敢改正过错的人，也少有为正义而战的人！
晚上回到家，夏小月一直作着思想斗争，他想到事情应该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遭，夏小月打开MSN，他已经很久没接触这东西了，差点连操作都忘了，今天他上这个也只是为了碰碰运气，让他高兴的是代老师也在，他立即给代老师发了信息。
“战况如何啊？”
几分钟后，代老师MSN的头像跳动起来，夏小月急忙打开来，“出师不利，清政府遇上列强，签了《马关条约》，没了圆明园，迁了都城。”夏小月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尽管代老师说得这样潇洒，夏小月又回“不会有什么事吧？”夏小月沉思着，出师不利就代表了所有的结果了。良久，代老师的头像才再次跳动，夏小月看着闪动的头像，手瑟瑟起来，他怕代老师告诉他的会是坏消息，他打开了，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安慰自己，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切都不由己说，代老师回复的字赫然屹立在屏幕上，“已辞职”，这打击着谁。夏小月回复说“代老师，我们全班都撑你，你不要妥协。”夏小月说完即下了，他望着窗子外边的天空发呆。他已经计划好了，他于是提笔，写道“代老师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他的离开是学校的损失，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学校，为了学习。或许他有错，但又有谁没有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犯糊涂，校长是明白事理的，把学校带领得蒸蒸日上，将来定能平步青云。”夏小月写着，不免有些心酸，不幸，人活在世上，又不幸活在这样一个虚伪的国度里，就得这么言不由衷，他总不能把他真想说的说出来吧！“对于一个敢怒敢言敢做的人，你们就这般打压，他不过是做了别人不敢做的正义的事。当然，这损害到你们的利益，所以，他的下场就惨了，亏你们还整天教导学生要以集体利益为重，自己倒先在锅里争起来了，让人抓住尾巴了，你们倒糊涂！这要是日本人再打过来，升了你们的职位，你们还不马上跑去给人家舔脚趾，'教育者'这词不幸用在你们身上，真是我中华子弟的悲哀！”他总不能这样写吧，他这样写岂不是火上浇油！他还是得言不由衷继续写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况学校这么大，就容不下代老师，要看代老师的魅力，正如鲁迅所说'自信力的有无，状元宰相的文章是不足为据的，还要自己去看看地底下'。”夏小月相明天把这纸条全班签名然后委托凌莹交给校长！于是，他又动笔给凌莹写信说明理由。
“凌莹，久不跟你传信，近况好吧！今天给你写这封信，是有重要事要委托，希望你不要推辞。代老师与学校领导闹得很僵，我们全班要帮他我把，但苦于我们都是无名小辈，你是年级第一，深受老师们的喜爱，且你在校领导面前面子也大，说话也有份量。我们想麻烦你把全班联名的信交给校长，如果你不吝啬自己的名字，签上更好！夏小月呈上。”
第二天，夏小月早早来到学校，应该说比平常提前了十几分钟，但就这十几分钟，把学校喧闹与寂静连接起来。夏小月走到办公室门前时，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显然还没有老师这么早到，班里也沉浸在早晨的寂静中，不会儿，人渐渐来多了，寂静不见了踪影，喧闹赶来凑热闹。朱杰他们一来就围住了夏小月，一起去办公室找代老师，但到办公室并不见代老师踪影，他们竟有点不自在，平时代老师都是赶在他们之前的，尽管夏小月昨晚已知道代老师辞职，但他希望这是假的，他坚信他们能留下代老师！全班早读课之前都到齐了，夏小月于是向大家说明了这件事，班上还不知情的都为之一惊。并说了他的计划，全班没有一个人不支持他的，他于是把昨晚写好的传下去让大家签名，在这之前，夏小月已经烦人把他另写给凌莹的纸条交给了凌莹。凌莹看着这张纸条，犹豫了许久，她怕，但对被吸引着，被刺激着，某根神经催促了她接受这个要求，她对代老师也是有一定认识的，她即回复了夏小月，态度明确，参与洪流，决定一干！现在夏小月站在讲台上，他在代老师的影响下已经背负起他男子汉闯荡一翻的决心，他总是以独立的个性，不羁的人格要求自己！很快，每个人都签完名了，但是，代老师还没有到来，这个早读，谁都没有心思读书，他们期待代老师出现仿佛黑夜中期待太阳一般。
代老师不知从那里走了出来，他的出现，让全班人又惊又喜，他分明感受到时间最美的爱，代老师走上讲台，他的情愫控制得非常好，他把沸腾的班压制了下来，然后说：“我已经向学校辞职了，以后不能再带你们了，不过没事，休息半年，学着老庄一样清静一点好，我走前还是那句话，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学习就快乐地学。不要误了自己，梦里不知身是客，枕断黄梁误功名！”夏小月已经忍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声音有点颤抖地说：“老师，我们全都撑你，你不要走，你走了，谁再用道理来教育我们，用事实来鞭策我们？”代老师说：“这里我很心满意足，你们心中的善念已经被唤醒了。下一站，还有很多人需要我去影响，去刺激他们麻木的神经，你们这样，我已经满足了。记住我的话，好好读书，有一份光就为社会献上一份热。”他们就这样在沉默中等待下课的铃声，铃声一响起，夏小月便飞跑去找凌莹，他让她立马把这张寄托着全班希望的纸交给校长，凌莹很快照办了。夏小月回到班里烦躁地等着，他祈祷着，希望凌莹会给他带来好消息，代老师被众人围攻着，谁都说不出话，夏小月看着代老师，心里有说不出的酸。就是这人，影响了他，改变了他，让他拥有了思想，拥有伟大的理想。现在要他眼睁睁看着他离开，而他又不能帮他做点什么，或许，他能做的就是他所说的好好学习，有一份光就为社会贡献一份热。张臣光早已看出了他，他太了解他了，只要他有一点细微的变化，他都能够觉察出来。此刻，他又何尝不是像他一样，他与他有着一样的命运经历，这对挚友，相识相知相志，他们都为着一个目标奋斗着他们谁都没有忘记那句“四门乍辟，突如其来。晨鸡一声，其道大衰。”
夏小月等待凌莹的消息，他希望她能给他带来好消息，否则恐怕他又要冒一次险了，经过上次考试事件，他现在也有点怕了校长，但正义之火在他心中燃烧，管他妈的，决不能向恶势力低头！
凌莹并没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他从她愁眉的脸上，知道她被教训了一番！现在的夏小月，再也难以压制自己，他不再言不由衷，他要大大方方为正义而战。他望着天边，愤慨地写下“中国有这么一些人，在道德素质的位置上做不道德的事，以不为人知的手段掠得非法地位，上梁不正，一呼百应，底下的契弟都以为榜样了。中国从来就少有为民众做实事的领导，往台上一站，风风火火指点完毕，然后就想着怎样让所有人都信服，把自己当成皇帝老儿，后宫佳丽三千，国库金银无限，这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在每个人身上都有明显的传承，教育那些事，神圣被丑陋凌辱，正义被邪恶封杀，你们，肆意践踏，毁良扶草，盲目无知，以为在为教育作贡献，谁知就是你们把教育弄得一团遭，你们还有一点意识，就应该与危害社会的人作搏斗，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抽刃向更弱者，你们怎么可能狗咬狗！”
代老师离开了，小园的繁华依然上演，泪痕缠住了夏小月，他们却失去了往日的风采，繁荣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寂静的交替，他们没有心思读书，就连他们最爱的不涉及考试的书都不能提起他们的兴趣，他们在恍惚中看着时间与他们告别！是的，代老师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与代老师相处的日子胜过了活了几千年的人过的日子，以后谁还会为他们陶醉地念文章，并孜孜不倦地教育他们做人要有道德，要有精神追求。谁也无法主宰历史，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不会因为被阻挡而停止下来！
夏小月的计划很快就失败了！既然无法改变黑夜，就做星星吧！星星的光芒可以被隐藏，却不可以被毁灭！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诚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