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之岸

从前的时间或许是静止的,奔跑于乡间田垄上时落日的色泽在印象中深刻,像不会掉色不会损毁的画面,圆形的光点,就那样向外喷吐着温暖的橘黄色,停留在远处山的上端,久久不落。

又或者永远不落。从幼时起即知海有岸,在宽阔辽远的水域也终将会有岸的限制,所以我站在海边,闭眼眺望对岸的世界。无论那些深蓝色的液体是否由人鱼的透明灵魂或是上古之主不经意的创造,沾染了草木的泥沙土石却堆积于此,千百年无论是被淹没抑或重见天日,都依旧守着这轮廓坐在大海边缘,看日升日落潮涨潮消。

落日在海上时迅速而不容悲伤的,照满甲板的暖色光芒在来不及停留的瞬间即被大片大片淡冷的青色覆盖,然后又越描越浓,越描越厚,最终就吸取了一切落日的温度。落下的日是海的过客,抑或是海成了落日经过的轨道。

海的下面有山。

年幼甚至比年少更轻狂,近乎执拗地认为落日的归宿必将是山,而每座山也必将有为其打凿的却缺口,用于装裱最后时间里打翻了的色彩,衬着天边几丝几绺烧红的云气,然后山的精魂将画面宁静怒,投入千年前人类诚惶诚恐的瞳孔,与此刻同样瞻仰于其的我的瞳孔,类于平淡的某点忽而迸发不凡时的惊异经验。又觉着淡色的山影是实体了的岸,后面或许有传说中各式各样落日停留的地点与旷世之景,甚至会有灼热地将魂魄抽丝的温度,但是狂热的憧憬都被远处连续不断地山脉阻隔,山分明的棱角又不带笑意地将一切收起掩于其后,然后带着微冷的气息将继续的暗夜散往大地的角落。

不染尘纤。

等到终于有一天,我翻过那并不高峻的山峰,站在这片远青连笔的中央,却看到远处山后更山,落日成了白描的梦境,破灭了的神话或者是打碎了的想象,若是灵性之人,又怎将在乎凡尘的想象之语对于神圣之世的阻碍。证明不了的猜测,已经成为轻笑而过的传说,又怎可沾染着本就不俗于世的景象。

若山在播种不断的童话里必是金乌之岸,是落日沉眠再起的地点,那么谁又规定了岸的本来?以千山作岸,又何以容日之恢弘?离开神话的方向与禁锢,谁又能断言或许落日不是千山之岸?

岸是千山分布于地的风景。守着落日的轨迹与瞳孔可见的终点。

最后的最后,或许落日才是千山之岸。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肆水千宸

闽ICP备2021017268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