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
没有小地方,只有小人物。
——题记
一>
天上的星和地上的陨,只差一点点
星后的天和陨后的地,离得那么远
二>
四十年前,沙丘村小学教室。
支教的女教师像一只翩跹的蝴蝶,把温暖的问候散落在教室,纯真的孩子们便热热闹闹地盛开了整个教室,黑板上那四个醒目的大字——“我的梦想”就这样在寒风料峭的十二月唤醒了春天。
“解放军!”“大夫!”“老师!”……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喜悦像一包打开的糖果,五彩缤纷,绚丽多姿。笑意盈盈的女教师仿佛已经看到了雪白的大褂,翠绿的军装。忽而,她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男孩身上,男孩很安静地看着周围斑斓的梦想星空,却始终默默地微笑,仿佛是置身于外的一颗陨石。青春年华,没有谁有理由离开梦想的银江。于是,女教师轻轻地开了口“海,你的梦想是什么呢?”被叫到的孩子缓缓地站了起来,好久才低声地说道;“我,我想修路。”“哈哈…..”一阵并无恶意的笑声充盈了整个教室,孩子的声音渐没了下去。“哼,什么啊,我要做就做工程师!”大声说话的孩子叫江,是这个班的班长。“工程师”这个令人羡慕的职业像一颗光彩熠熠的石头,在刚刚安静下来的教室又激起了阵阵惊叹的涟漪,而神气活现的江自然又一次成了大家眼中的明星。
一样的喧闹,却是不一样的感情。
女教师微蹙了眉头,她是否看到了当年不顾家人反对毅然选择支教的自己?她走到海的身边,轻轻地说道;“海,你的梦想很美丽,不是吗?”海咬紧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却最终没有落下来。是的,梦想从来就不卑微。
女教师没再说话,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蓝宝石戒指,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上海,为了支教而和家人闹翻的往事又浮现心头,还有彬,那个她一生挚爱的男人,在临别的前一天晚上,为她戴上了这枚华丽的昌乐蓝宝石戒指。一句“我等你”让她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和这个大学时的男友一起坚守梦想的高度。可是,就在一年前,彬的家人下了最后通牒:或者回上海做个体面的公务员,那是彬的家人早就已经为这个美丽端庄的儿媳妇联系好的,再或者,她可以继续留在这个穷山村,但是,和彬分手。女教师为难了,这不是ABCD的选择题,这是挚爱与挚爱的抉择啊。一个人在黑夜里偷偷的哭,月色打湿了女教师孤寂的背影,也浸润了乡亲们的心灵。还记得女教师选择留下的那天,漫天纷飞的柳絮弄疼了多少乡亲的眼睛。
女教师的沉思中,教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绚烂温暖的阳光斜斜地打进窗子,海的角落,是阳光看不到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夜幕落下的时候,那里,星辉点点。
女教师望望窗外的阳光,并不刺眼,却无私到让人生畏。她想起了彬婚礼上的醉话:“最美的昌乐蓝宝石,光泽闪耀,那是高于爱情的梦想。”爱情,就一定在梦想之下吗?其实不是的啊,只是,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现实,或者,叫世俗。女教师真的无意去怪谁,她只记得,彬的新娘,很美,和时下很多恶俗的美女,别无二致。或许,姜太公预言到的昌乐蓝宝石,华美动人,就像佛前的那朵金莲,次次第第,落落浮浮,华实同株,好看的简直让人说不出话来。那样的美丽,恐怕真的很难在每个人身上都闪烁吧。
那枚蓝宝石戒指,静静地,在女教师的无名指上流淌了三载韶光。戒指戴于无名指,表示已经订婚或结婚,没人知道,那个新郎的名字,是不是,就叫梦想。
三>
星星没有翅膀,是因为它一直都高高在上
陨石可以飞翔,是因为它已学会放低自己
四>
三十年前,沙丘村村口。
沙丘村是出了名的贫困村,全村老少每天眼巴巴地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却也长不出半个子儿来。老实巴交的乡亲们只得望着那成堆的瓜果愣神,尤其是那大枣,红彤彤地挂在枝头,小灯笼似的惹人喜爱。可是这又能怎样呢?瓜果再甜大枣再红,没有一条通向外边的顺畅的大道,乡亲们唯一能做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成堆的瓜果大枣一点点烂掉。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只是那些从外边考察的小车怎么也敌不过崎岖的山路,只能调转方向,徒留给大山一句沉重的叹息。
只是,恐怕没有谁比海和江更能体会路的意义。海和江一样,都是老支书的儿子,也是这个村子里唯一双双考入县中学的孩子,不同的是,海是弟弟,江是哥哥。每逢刮风下雨,村子里的那条土路就变得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是乡亲们一家轮一家地把这两个没娘的孩子背到了今天。
此时,海和江都站在村口,手捧着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背负着全村人的梦想,带着世世代代黄土人的期盼,怀揣着各自的梦想,启程。
五>
星星的心长大了,是不是就会忘了要回家
心的星星长大了,是不是就会想要去流浪
六>
二十年前,国外一座高级写字楼里。
海站在江的面前,满脸的期待。
“哥,为什么我们不回去?我们可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啊!国内更需要我们!”
“海,你明白的,我的梦想,这里有更好地实现我的梦想的条件啊!”
“实现梦想?哥,国内同样有优越的环境啊!我还记得,你的梦想是做一名工程师吧,那我们一起回去修路,不也正是在为自己的梦想铺一条路吗!”
“可是,我不能放弃我的生活,梦想就像是航标,指引着我的方向。而现在,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富有的工程师,设计我自己金碧辉煌的人生,而不是再回到那个我好不容易才离开的穷山沟!”
曾经的梦想,就这样在与现实的战争中,成为了锦衣玉食的俘虏。
海站在江的身后,满脸的无奈。
海退回到门口,看着这个陌生的哥哥,咬了咬下唇。那枚曾经在女教师手上的昌乐蓝宝石戒指,此时,静静地躺在海的口袋里,舞动着异样寒冷的光泽,是失落,还是迷茫?海没有告诉江,他们共同的恩师,那位自愿投身支教工作的女教师,为了带孩子们过河上学,已经在一次突然爆发的山洪中,永远地失去了生命。当乡亲们在退洪后救起女教师的尸体时,个个都红了眼圈。女教师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枚昌乐蓝宝石戒指。在女教师的日记中,清楚地写着:“把梦想送给走出去的孩子,把孩子们的道路架在梦想与现实之间。”
走出写字楼的海噙着泪,头也不回的大跨步向前走去。或许,那个没说出的故事,也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了吧。
就这样吧,怀抱着各自船票般的梦想,驶向那未知的彼岸。只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老支书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生的梦想都要靠海来完成,这个自己多年前收养的儿子,今天的留洋博士。而他自己的亲生骨肉,江,却选择了国外绮阁金门的生活,大山的呼唤终究没能敌过高楼的诱惑,江的身后,是祖国母亲空荡荡的怀抱。
心系着一样的牵挂,怀抱着相同的梦想。血脉的区别,又算得了什么。
七>
天的尽头,是大地守望的目光
地的边缘,是浪花等待的身影
八>
十年前,沙丘村一间宽敞明亮的中学教室。
海站在讲台上,黑板上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话题“我的梦想”。孩子们的活跃与热情恣意地流淌在海温暖的目光中,从窗口望去,平坦开阔的大道无限绵长地延展着沙丘村幸福的时光。那是海花费了将近三年的心血才完成的梦想之路。从那以后,海就留在了沙丘村,并用自己的全部积蓄建设起了一座现代化的中学,并留在那里做了一名不计报酬的教师。海明白,要修的路,远远不止那一条。
那枚一路伴随着海的昌乐蓝宝石戒指,此时,又在哪一个孩子的梦想里静静流淌?或许,当一届届学生走出又走回的时候,你可以看到,那枚昌乐蓝宝石戒指,经过了岁月的打磨,依旧美得让人不敢直视,那是梦想的光泽。
彼时的江,早已因贪污路建工程款而走入高墙,为了自己的梦想,江赔上了十八年的光阴。
没有谁能说清,如今学历显赫却生活清贫的海到底是一颗坠入尘世的陨,还是一颗永世闪烁的星;正如没有谁能说清,当初富贵荣华却违法乱纪的江究竟是一颗璀璨明亮的星,还是一颗徐徐下落的陨?
九>
天上的星和地上的陨,在有海的地方,离得那么远
星后的天和陨后的地,在有海的地方,连成了一体
十>
人生应该有大眼界,大胸怀,大志向。为了自己的梦想,矢志不渝地前行,只是别迷路啊,两岸的风景再美好,终究不是梦想的彼岸,在梦想的银江中,做一叶扁舟,不在乎风浪,不畏惧黑暗,那么,你就是浩瀚星江中最闪亮的那一枚。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潇湘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