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城
静谧的夜晚,如水的音乐自我的指尖滑落,我是听见了什么,还有你来自星云间的隐隐叹息。
零零散散的微风吹乱了初醒的野草,不时有幽碧的萤火从更深层的远处记忆被吹散。我只是一味的寻找,出逃。古老的的房子藏着岁月的沧桑。甚至已不记得它出生有多久,几百年,几千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永恒的时间已经让我忘了是怎样的一个开始,我来到这里。有点灵异。偶尔的梦魇会轻声回忆,仿佛也只为了一场等待,失落的错误潮水般散开。
是的,时隔这么久,这座城仿佛宿命般,愈发陈旧,我不晓得哪一天,我会被它埋葬。孤独自守的找寻离开的道路。而寻找是个动词,一个不断进行的动词,永无休止的进行时。
LastthingIremember,Iwasruningforthedoor
IhadtofindthepassagebacktotheplaceIwasbefore
"Relax"saidthenightman"weareprogramedtoreceive
youcancheckoutanytimeyoulike,butyoucanneverleave"
我所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跑向门口,
我必须寻找来时的路
值夜的人说,“别紧张,我只是按程序接待,
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结账,但你永远也无法离开。
这座城,但凡进来的人,都可以获得和城池同在的长久生命。这熙熙攘攘满城的人,都因着自己的方式有意或者无意的找到了它,住了进来。
已经忘了今天是我的几岁生日,岁月拖着浮云奔离。而表面上,我只是一个停留在十八岁的少年,如同一个踽踽独行的行者,扛一肩记忆。
如果时间允许,我希望少不更事。
好歹今天也是我生日,便出去散心吧,这个灵异的地方。每次外出找寻,走过的,都是从不重复的路,可却总是无一例外的回到最初的起点。一路上总是源源不断的有萤火飞出,透着神秘和引人探知的诡异。
而这一次,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前方的老者。
你是谁?
下护者安好,我是见证这座城曾经辉煌过的人。
什么意思?
您相信过神灵吗?那圣洁的存在。
我无法回答。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他称呼我为“下”,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是隐隐的笑着,带着些欣喜的安祥的。他好像知道,这座城前身的秘密。
您猜的没错。我先回去通报一下,看能否带您前往萤墓。
我无从知晓,他怎么会知道连我自己都不曾记起的名字,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待破壳而出。我只能期待与老者的再次相逢。他说,三天后会再来见我。
可是不久之后我才明白,遇见了就是缘分,随缘就是不可期许下一次。
回到屋里时,左已经在等着了。
左和我住在同一个古老的街道,多年的相处我们还算和谐。同样都有着年轻的外表苍凉的心。只是,我一直无法看透这家伙。罢了,这样的环境,我宁愿选择一个人来相信。左说,你别看城里的人现在一个个都老实的跟木头似的,其实他们甚至比你还渴望离开这里。只要一有机会,晓不幸哪天就会踩着你的身体爬出去。
没错啊,能够长久的或者固然好,可是困在这里不能出去,年复一年机械的生活,任谁也会厌倦。
况且这座城好像已经出现什么问题了。左,其实我很想问你,一直以来,,为何你总是气定神闲,从不想出去。
只是我并没有告诉左,有关老者的事情。
我只耐心的等待着,尽管老者过了期限两三天还没有出现。知道有一天左跷着腿坐在椅子上把玩他那把匕首时笑着对我说,如果有人在约定的时间没有赴约且再无联系,那么,便是不会再来了。
我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
拜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左有些嗤笑的看着我。
可是老者的话依旧萦绕在耳。依稀感觉有什么事跟神灵有关。
那一夜,月色很浓。我走在旧城蜿蜒的巷子里,忽然就听见有女子吟唱的声音。
这是一首祝颂曲。却是忧伤的旋律。那感觉像是一个落单的天使,被折了翅膀。我心里忽然生生的疼,脑海中就出现了那个谁也不知道的每每在我生日的夜晚入梦的女子。始终模糊着面容,穿着及地的白色晚裙。
顺着声音的方向,我急切的往前走,压抑着心中的不适感。
终于在一个转角,她星星点点投射在地上的影是件美妙的艺术品。我突然就开始猜测拐角处的她是不是穿着白色衣裙。
马上就要见到她了。
睁开眼时,我竟然是躺在床上的。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悠闲的看着报纸。
我怎么在这里,我的家中?
你在路边昏迷了,我把你救回来的。
怎么好端端的我就昏迷了?那你看见那个女子了吗?
哪里有什么女子,就你一个人躺在那,什么声音也没有。
怎么会,明明有女子在唱歌的!
呵呵,那就一定是在梦中听见的。
至于这个问题,我知道从左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只是那真的是梦么,这么强烈的真实感。
有些现实,是不得不面对的。
左说这座城已经有了动荡了征兆,持续下去的是无法预知的未来。我也隐隐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步崩溃。暗夜里的星月下潜伏着不可言说的躁动,被压抑的被禁止的暗涌正待喷发。
真正让人感到恐慌的是莫里老夫妻的死亡。我和左是第一时间发现的。房屋里是互相掐架后留下的一片狼藉,莫里躺在地板上,胸前插着一把水果刀,暗红的血染红了周围的地板。而他的妻子则是惊恐的发现他竟然死了之后自杀的。
我和左马上悄悄的找个隐蔽的把他们埋葬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死亡,否则会引起更大的动乱。
我只是感叹,这样长久的时间,竟然让两个原本相敬如宾的人疲惫到相互憎恨,可毕竟,他们是相濡以沫的。
已经不断的有人来找我,他们说,我是城内最顽强的探寻者,一定可以找到出去的路。我只能无言的笑笑。
窗外的月依旧明亮,我有些莫名的担忧。莫里的死晦暗的提示了我,城里人的永生,已经难以维持。
我又开始怀念起那个暗地吟曲的女子,这仿佛是相识已久的怀念。那一夜,肯定是真实的存在的。而那个女子给我的感觉,与梦中的白色晚裙完美的契合。只是这感觉清晰的告诉我,我是真的遗落了什么。
我所知道的所想的就是,如果能再次遇见~~
她是那样的哀伤,那么令人心疼。
左说,城池开始动荡,我是不是也因那个女人而恍惚了。
也许是吧,我有些自嘲。
一个俗世的夜晚,一场阴暗的梦,挂在一轮新月上,一首飘渺的歌,在永恒的光里。
沿着头顶上传来的遥远的吟唱,我知道,我马上就要见到那个你女子了,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呼吸的沉重,这样一个空灵的夜,微风凉薄。
我只一抬头,就看见了她坐在屋顶,或者说,倚在新月的怀里。隐约中我看见她单薄的脸上挂着苍凉的微笑。
果然是我慕思已久的白色及地晚装,裙角无风自舞的扬着。遥远的好像我们不再同一国度。我突然有种欲望,想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下来。好像很久以前,我就曾这么做过一样。
她苍白的像一朵盛世白莲。心里莫名的怜惜,一下一下的抽搐着,像是终于寻回失落的珍宝般心疼。
她只是笑着,千年一叹的微靥。
我是不夜,这是我的城。朱唇轻启,声音渺远的像是来自天国。
你总这么忧伤,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突然我就吐出了这句话。
呵呵,如果你能想起来,便是最大的帮助了。
好,我努力试试。
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不久的将来。
她已经走了,我却没有看到她离开,像是谈话间已隐于月色。
每个街灯都似乎在发出宿命的警告。
ThiscouldbeHeavenorthiscouldbehell
thenshelitupacondleandsheshowedmetheway
这里可能是天堂或者地狱
然后她点燃蜡烛给我引路
季节已经开始遥遥欲坠落尘了。雨后的黄昏,有点沉寂,有点暗淡,有点神秘,有点像将要发生或者不会发生的预言。
我和左有点疲惫的游荡在古巷,安抚那些已经发生或者趋向发生的动乱。左拿着匕首的样子比拿着剑的骑士更像骑士。
弗南妈妈声泪俱下的诉说着她的惊恐,左似是不可耐的离尘而去。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上演一幕幕真的或者假的各自悲伤。
我不是勇士,我也不过是个被困在这里很多年的少年。
突然有些恍惚。看着周围,我只觉得有很多张嘴巴在动,却听不到丝毫声音。
只可察觉不可动身,只可叹息不可出声。
强迫自己顿了顿,却终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时,我听见周围人惊吓的四散开去的声音,然后是一片寂静。
我是不夜,这是我的城。这句话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很亲切的如同风铃般的声音。却是透着一丝孤单的哀伤。那时,她是抬头仰望着长宁树,优雅的唱着祝颂曲。
我说,不夜,无论怎样,我始终都在。你不孤单。
只是这样一句话。一切开始转变。
不夜,不夜城。曾经是天堂一样美好的地方。
短暂的片段陆陆续续奔涌而来,有人欢唱,有人舞蹈,还有心爱的不夜站在身旁。秀美安宁的侧脸。
可是突然画面旋转,窒息般的难过。
有无数的萤火在飞,有无数的灯火寂灭。
到最后,是不夜苍凉决绝的回眸,便凝聚无数萤火,凉薄的张开双臂。她是那样美好的仰望着旁边的长宁树,眼角有泪水滑落。任身形异变,最后定格成银色的慰魂树,萤火纷飞。
夜儿!最后的一刻,我终于这样叫了出来。
是谁曾告诉我,每一只萤火都是一抹精魂。
是谁曾告诉我,她是神女,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挽救她守护的城池。
这个场景,这个画面,记忆犹新,却是一千年前了。我的夜儿,竟然被我遗忘了一千年。她该是多么孤独。
从来没有这样寒冷过,睁开双眼时却已是陌生的地方。不夜也是一个孤独的姿势坐在我身旁。
请神女带我去萤墓。我望着她,这个和夜儿有着同样名字同样身份的女子。
她侧开身子,凉薄的微笑,你还是叫我不夜吧,这里就是萤墓了。
我们这一类神使都是这样,因人的意念而生,当前一任消亡时,马上就会诞生下一任,而容貌外形都是因人的愿望而定。所以不夜是继夜儿之后的下一任神女。
这里,平坦的草丛里立起两棵树,长宁树的叶子大已枯黄,却仍旧安详的站立着。遍地的野草泛着幽碧的光,我甚至看到了浮云透过我的指尖在缓缓流动,银色的树下萤光点点。那是夜儿。
我的夜儿,以一个凄美的姿势在这里立了一千年。
我慢慢走过去,抚摸着已化作慰魂树的夜儿。无力的哀伤。
要怎样才能挽救她?
谁也救不了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也明白。
我看着眼前一袭纯色的晚装和这张酷似的脸,是啊,救不了她了。不然,你怎么会诞生呢。
不夜怔住,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我的视线,白色的背影,似要走出一个世纪的荒凉。对不起。我知道我伤了她。依旧是这样站着,沉重的站着,流光浮走,有萤光一起一伏闪烁。一只萤火停在眼前,仿佛是在看着我。
是你吗。
他翩翩飞走,那样的眼神,他是老者没错。他没来赴约竟是已经死了。
有这样一座城池,曾经是天堂一样美好的地方,金碧辉煌。它是由守护神女和两位陌路护者共同执序,一切都是安定和谐。左入下出。下是出城护者,守护出城之路。
如果一切就这样持续下去,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惜,没有如果。
那是一场不被允许的爱恋。
相爱没有错,相爱的两个人也没有错,只是不被允许。仅此。
这是一场不问原由的惩罚,任谁都知道它野蛮得没有道理。
下和不夜受到牵制,曾在城内的所有人为这份爱恋丧失了性命。而不夜为了阻止城的崩塌耗尽了神力,化为慰魂树,将城的崩催推迟了一千年。力尽而亡。
而下,成了一个遗落了记忆的行者,年复一年的潜意识的寻找,那已经消失的自己曾守护的出城之路。这所有的一切,只为了证实,天意不可违。它是无形的存在,束缚着一切。即使是神使,也不例外。
一千年,流溢着跨越时间后沉淀下来的醉人的殇。
星月下,落寞成诗,一行又一行。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与外界隔绝的萤墓待了多久。就这样安静的陪着夜儿,一起迎接不夜城的尽头也未必不可。
也许刹那成永恒,就是这样。
不夜又来了,这一次,她带来了一把匕首,和左的那把匕首十分相似,金碧辉煌。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挽救这座城。
怎样?
用这把匕首砍断慰魂树。
我不会这样做的。
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只有这样,只有你亲自摧毁这里斩断这根孽缘,
这不是孽缘!我们没有错!是天道不公。
让萤墓的一切消失,抹去不夜存在的痕迹,才有可能止住天劫。
不,我的夜儿孤独了一千年,我终于记起她,又怎能再伤害她。
不夜又一次有些落魄的离去,伴随着哀伤的祝颂曲。现在的这座城,是她的城。尽管她也最近才从千年的沉睡中苏醒。
我也就一步一步离开萤墓,很久之后我在想二任不夜的哀伤,总觉得还有着其他的因素。我沿着她走过的路一路走出去。恍惚中感觉到了草丛里潮湿的泪光。我不能多想。
最后一个消息说,这座城已经快到尽头,再没有办法的话,其势必坍塌,三日之内。
整座城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最后一次回首后,我前往城的最高处。有些决绝的看着城下细若条纹的道路脉络。只可进不可出。
出城之路,应该还有办法。站在这里,是君临天下的孤独。
快要结束了么。
左也一步一步走过来。这是我许多天来第一次见他,这个我看不透的人。
我轻松的笑着问,进来可好,左,入城护者。有些事,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也相视一笑,你好啊,下,出城护者。一千年以来,我们第一次正式相识。你看,摒弃这些天的恐慌,这里是这座城最美的地方。
最美的地方,我又想起了那个唯美的萤墓,那个心爱的女子。
请照顾好不夜,拜托了!
你说的是哪一个。
两个。
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正想与左再击掌一别。不过,没有机会了。
我是落下了城,无奈的下坠。我看见了左浅笑的脸以及淡淡的唇形。
他说,各自有归路。
一抹白色急急的飞来,不夜,我知道你想挽留我,总是你是神女,可是你的速度又怎么快得过一个一心求死的神呢?
左,其实下一刻我是想自行以释怀的姿势落城的。可惜殊途同归,我竟是这样仓促的被你推落。
不夜,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总是将祝颂曲唱得那样哀伤,如果这座城得以保全,你该要开心一点了。
我和夜儿的相恋是一场遭天劫的爱恋,但现在,以我的逝去来终结,应该也可以。
飞翔的感觉真的很好,我应该是慢慢变轻,变薄,延伸,落于城下,铺就一条出城之路。
阡陌交通,我听见了有人在欢呼,有人急奔而来,踩着我的每一寸身体前行。透骨的疼痛下,我目睹了满城的人离去。剩下一座空城。
我突然就觉得有些话真的不能说出口,否则一语成谶。
一路陌上花开。
可是为什么,我又看见每一个踏出城池的人都迅速苍老,静止的岁月仿佛成倍的加速流动。就好象昙花开落般,不断有人苍老,死去,风干,挫骨扬灰,尘土飞扬。
一路陌上花开然后灰飞烟灭。
不断的有房屋倒塌的声音充斥四周,我只能无力的笑笑。
夜儿啊,逃不开的是宿命。
左终是答应了我,抱着执留的不夜,踏着我化作的出城之路走出了城。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原来真的,各自有归路。
不知是从哪里飘来一阵萤火
隐隐约扇起幽碧的风
弥留之际
我仿佛看见了谁的脸庞
优雅的吟唱着
哀伤的祝颂曲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青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