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通,一棵和风雨交手数百年的槐树,竟然仍能吐出如此嫩绿的叶子。
清晨的浓雾如棉花糖般将槐树层层裹起,人的目光投过去,随即便被这茫茫白色笑纳。等到阳光在浓雾上砸出光晕,砸散了,退散开去,方才露出它漆黑的枝干和一树摇摇欲坠的黄叶。不过,神奇的是,造物竟在这万黄叶中点上了神奇的一点绿---树上生着唯一的绿叶,唯一的一片。
我见过那绿不下十次,可是,当我兴致勃勃地去寻它时,它却不理我了,像是换了旧装,化成枯叶,隐入树中,找不到了.
.秋天。
秋风将可怜的老树逮住,展开锋芒,像一把寒刃。“刷刷”几下,天空便飘满了褐黄的蝴蝶,可是,那叶子却死死握住了绿色的盾,折断风的利刃,秋风苦笑一声,道:“你该生在南国,依着春天的。于是,干脆送它一程,将它送往竹林。秋天来后,它便换了新居,附于竹叶。
竹叶绿且常青,几十片簇拥在一起,葱葱郁郁的,更显得绿。可我却能轻易辨出那片叶子,因为它的绿,是颤动着的。像眨着眼的星,像迎着风的羽毛,像在孩子眼眶里溜溜转的大眼珠。
可是冬天是仇视绿的,红绿黄橙诸色都风光过了,大自然这个公平的画师自然要给
冬天抹上一管白色。它得逃了,去找个避寒之所。
它就像啄食泥土的新燕,纵身一跃,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时,它可能隐在窗帘后,和绣在上面的蝴蝶嬉戏;可能贴在高高的房梁上,当梁上君子;可能横在正大闹的猫狗之间凑热闹;也可能藏在你的衣袖里,呼呼大睡。但是,你始终发现不了它,因为,冬天,你的目光随着你的身体缩到了屋里,而它的魂,却飘在外面的大自然。
谁又能知道呢?只有等春来了,晨光从窗沿爬进来,将它唤醒。那天,泉水涌破冰层,温柔地将月牙拥入怀中。蚂蚁脱着瘪瘪的肚子出来觅食裹腹,不知名的鸟倒挂在树枝上低鸣,树林陈列出最新嫩的树枝,像是博物馆里的展品竞赛。
叶子终于再次被裹进风里,不过,这次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暖暖的感觉。它溜进一块油菜花地里,在里面晃悠了一阵,但很快就在群蜂的怒目下悻悻而去。于是它撑个懒腰,转了个身,越过柳树林,在小湖的上空盘旋着。湖里有大鱼,有红虾,有张牙舞爪的巨蟹,还有黑溜溜凉嗖嗖的水蛇。它楞了下,打个寒战,飞走了。
随后这片叶子溜到堤边,头一歪,眼一斜便瞄到了凑在路边的一簇的野花。它顿了顿,一个回旋,落在花瓣上,飞累了,歇歇脚。
这时,天上正飞舞着一群各色各样的蝴蝶,它们们在空中转着圈,似乎在织一条袖珍彩虹。它抬头一看,大喜,箭一般窜过去,停在它门中央。接着,蝶群如落叶般纷纷散开,抖抖翅膀,飞向堤外解冻的河。
至此,成功越过冬天的蝴蝶变成了叶子,成功长上翅膀的叶子化为了蝴蝶。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创意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