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不是无情物

落红不是无情物

一起床便是如夕阳一般的老灯泡,度数并不高,整个屋子里看上去就像一张怀旧照片,看着近处的窗帘,都能联想到另人可怕的事物,于是有倒过头去睡,耳边还能听到苍蝇的嗡嗡声,甚是烦人,在这样燥热的环境下,多待上一秒都会有要窒息的感觉。

小城的清晨有一丝阴冷,所以清早出门得披上一件厚外套。这里每条街道都是我的地盘,我的家在城郊,去公司上班还得坐上二十分钟的公交车,早餐只能在车上草草解决。我所工作的报社时一个常年不被人关注的报社,报社老板不常来公司,也不过是一小层写字楼而已。报社成员不多,我,阿离,小白,杨编,以及老副。大家经常会去团购中餐,只是因为便宜而已。

我的桌子上很简单,一台电脑,一叠文件以及一些办公用具。阿离坐我隔壁,我们时常会去逛街,看电影,吃午饭。这个月还有两篇报告要写,但杨编让我去采访前不久矿难的唯一幸存者,说采访后就不用写报告了。我未想太多便拿着一些工具出门了。

乘车去了中心医院,这家医院算是城中最好的医院了,也因收费贵而出了名,不过那位幸存者的医疗费大概是政府出的钱吧!推开0306病室的门,只有一位看似初中生的女孩卧在病床上看电视,见我来了她并无什么反应,只是瞥了我一眼罢了。

“你好,我是小城晚报的记者,我叫林澈。”我试着让她开口

。。。。。。

可是,我失败了,我整整说了一上午,但她却视我如空气一般。直到下午五点,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在走到门口时,女孩叫住了我,“姐姐,你明天也来吧!我叫小冉。”我感到自己的努力并未白费,回头微笑着说:“好的!”

第二天我一大早便去了医院,我并未买水果什么的,而是买了一些书,我想她受到的是心灵的创伤,水果与补品是补不回来的,有时候书会比食物更重要。房门是开着的,同昨天一样,女孩躺在床上,不过这次她睡着了。我不想去叫醒她,让她好好睡睡吧!毕竟在遭遇了那么可怕的灾难之后,一个正值青春的少女是需要休息的,也许很短也许很长。

小冉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我坐在阳台上向下看,却未看到什么,大概病人们都去吃饭了吧!

“姐姐,你要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啊?好的!”我被这突如起来的邀请吓了一跳。

我有一种回到学校与同学一起去吃午饭的感觉,这是我遗失很久的感觉。小冉,谢谢你替我找回来。

饭后,我陪小冉聊起我工作的故事,跟她讲阿离的糗事,跟她讲第一次迟到的惩罚,以及第一次的恋情。第一次看到小冉的笑,她笑起来很好看,没有少女的青涩,很大方。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女孩会去挖矿,会去用生命交换金钱。从与她的谈话中,我得知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当年她的父母不顾家人的反对私自结了婚,自那时起,她便只剩下她的父母,而她的父母也因为救她而被这突如起来的矿难永久地埋葬,女孩很坚强,说到这并未流下眼泪。她如今只剩下一个人了,单单一个人。

女孩很迷惘,她失去了双腿,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应该得到的幸福,她怨恨,怨恨命运的不公,怨恨命运连她劳动的能力都拿走,但即使山崩地裂,斗转星移,明天的太阳还是会升起,日子终究是要过的,不幸者很多。

小冉和我说,她想去赚钱,因为她想去看海,去看山的那边的海,她知道这份痴恋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所以他只能在电视屏幕上看海。如此简单的梦想却都要受到命运的阻拦,我决定要做些什么,即使不能带她去看海。

后来,我去了一个清真寺,诚心地为小冉祈祷,希望上苍保佑她。走出寺庙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死党阿离。

“林澈啊!这些天去哪了!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阿离愤愤地说道。

“没,也没什么!”我连忙解释道。

“杨编都催稿了,你再不来他就要扣你工资了!”

“哦?”我不紧不慢地答道。

“真受不了你,慢性子,火烧到头上了还没紧迫感,哎!到时扣了别说我没通知你!”阿离愤愤地说道。

之后,我请了一周的假,临走前和小冉道别,她舍不得我,我说:“傻瓜!想我就给姐姐打个电话!”然后我就乘上了去海南的飞机,我并不是去玩,而是为了这片南海,为了小冉的梦想。

我用一周的时间拍完了海边的全景,拍了很多照片,多得连我都数不清,后来洗出来的相片都花费了我一笔不小的数目,6月24日是小冉的生日,我提前从海南飞回去,因为我知道她已没了家,没了一切,生日对她已是可望不可求的了,而十六岁的生日每个少女都不希望错过吧!我希望她能找回平凡的她,普通的她,快乐的她。

6月23晚,我无法入睡,我将整个屋子里都贴满了带回来的照片,并挂了彩球和气球,而特意为小冉订做了一份特别的蛋糕,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那泪流满面的表情了。

三点,六点,九点,十二点,墙上的挂钟已走过一圈,眼看着今天就要过去,可小冉却不见了踪影。

小冉,你去哪了?

第二天我被人叫醒,才发现自己已睡着了。可小冉仍未出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护士。她让我跟她去个地方,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知道我走到一个门前,一副担架推了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对我说:“我们已经尽力了!”就像电视剧中的三流剧情一样,我想可能是医院搞错了吧!

我掀开了那张盖在她身上的白布单,一张宛如冰霜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我分明认得那是小冉。小冉,你在和我开玩笑吧?你起来啊!你的生日还没过啊!我终于忍不住开始哭泣,一个年轻的生命就在此逝去了,如同一朵花的凋落,小冉是笑着离开的,很安详,就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一周之后,医院将小冉的尸体火化,给了我一个骨灰盒,我在盒上刻了她的名字“小冉”。然后我辞掉了工作,我发现用笔记下的始终表达不出我的难过,而报社记者的报道也永远只是那样空白,笔只能记下一些事,却未能表现一些情。

我带着小冉的骨灰远离了这座小城,去到了一个海边的城市,我想尽我的力量去实现她的梦想。

我将骨灰洒向大海……

小冉你看见海了没?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sheeplin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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