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风中的白色苇絮

睡在风中的白色苇絮

天边的红霞一寸一寸蔓延,乍看下,竟是一星火燎原之势。闭上眼,发丝便嗅到了风的味道,还是那么张扬。

是的,他总是在这样的天气出门。在巷子里随意散步的我如料想中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那个十六岁少年,以及那把浸透了他孤冷气息的竖琴。

风吹起了他鬓角的碎发,带不走一丝的郁清,只道是更显薄凉。

他叫重瞳,和我一样是在五年前搬来的芦花巷。我清楚的知道他的一切,默默无声的关注了他五年,却从来不曾和他打声招呼。这样一个人,不适合有朋友。

只能站在背后的。

他好像活得太久,却又似随时都会飘走,远离了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人在看不见形体的无尽空间逐流。今天的他一身白装,像极了睡在风中的苇絮。

在背后默默的跟着他,离得很近,又很远。我知道他会去巷口远处的那片芦苇地。那里,是他一个人的最终回。巷子里芦苇开花的季节总会飘来阵阵苇絮,那阵子,小孩欢喜大人咒骂。而我只觉得以苇絮飘洒为衬的芦花巷,越来越不像人呆的世界了,太虚幻,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心生无涯的荒凉。

重瞳,是在那场大火之后随他父亲一家搬来的芦花巷。他的父亲,和那个妖艳的女人,最终是成为了一家人。五年了,重家院子里,经常会传出不知道是谁在摔盘子摔碗的声音混合着男人的咒骂女人的相劝。只是很多时候那个女人,都识相的缄口不言。谁都明白,这是一个并不和谐的重组家庭。

此时的芦苇丛还未到开花飘絮的时令,苍青的颜色没了膝盖。这风吹得纠结,颠三倒四的方向竟如同一盘无法再明辨的是非。也终归是要消散的,如同重瞳手中的竖琴派生出的已逝去却美妙的音符。

天边的红霞越来越红了,一眼望去的芦苇也披上了火红的天光。就这样站着,一曲又一曲熟悉得刻入骨髓音调化作了远不可闻的叹息。

痴了。

他直直的躺下,消失在空荡的四周,是芦苇埋没了他的身影。望着将暮未暮的天空,他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些温馨的场景。

那个温柔的女子在他眼里,是最美丽的母亲。总会在有风吹过的日子里带着他散步,然后很耐心的教他弹竖琴。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母亲留在这片田野里的谶言“传说芦苇地是心有执念身世飘零的灵魂栖身之所,妈妈最放不下的就是曈曈了。哪天我不在了,就会化身在芦苇丛中,守护着牵挂的你”

他还是累了,缓缓的闭上眼睛,就睡了。

有些话,就那么一语成谶了。

五年前,芦花巷外的一栋房屋起火。女主人为了保护其十一岁的孩子而丧生火海。

身后不合时宜的传来一声厉语“重瞳!跟我回家!”

我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已不复当初狂傲的中年男子,重明杭。我的父亲。

默默跟在他身后,嘴角是嘲讽的浅笑。一侧目,便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残留的废墟勾勒出那里曾生活着一个温婉善良的母亲。

而当年起火的原因,是我前面这个男人摔门而去时留在屋里的一截烟蒂。

岁月使人沧桑,却从不会真正教人遗忘。那些逝去的回忆,从来只是更深的被人藏在了心底。

长成了一片逆鳞。

天边的红色终于褪去,耳边却隐隐传来一声谁的叹息。

传说芦苇地是心有执念身世飘零的灵魂栖身之所,化身在芦苇丛中,守护着牵挂的你……

这篇文章很久以前就有模糊的影子了,脑海中总是出现重瞳的形象,那个招人侧目的少年,今天终于把他写出来了。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青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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