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是很小的时候,爸爸说要认真读书。
还记得是读一年级的时候,数学只考了十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难过,傻傻的告诉爸爸:“老师说我考了一百分,就是少了个零。”爸爸很生气,狠狠地揍了我一顿。当时我无助的蜷缩在墙角,感觉墙壁很值得依靠,因为它坚实。蛙鸣起起伏伏,如同被角,我一直把眼泪抹在被褥上,后来也不记得是如何睡去。那以后,我知道考试不可以再考十分了,每次考试,都会想到被打后身上的条条红印,那么的疼。当我常常拿着满分的考卷用充满稚嫩的声音叫着:“爸爸,爸爸!”时,我看见爸爸脸上眼角皱成有规律的纹路,嘴角露出常年吸烟造就的黄牙,他一定很高兴吧。每次他总是把我高高的举起,在原地打转,那时,我总会紧紧的抱着爸爸的头,生怕一不小心就失去这快乐。
也许是出于好奇,有次悄悄地溜进爷爷常年紧锁的一间屋子。屋子不大,有些地方布满了灰尘。屋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最记忆深刻的是一把一米多长的猎枪,那也许是用来打野兔的吧,大概是祖辈留下来的,他们都是红军。那时起,便对枪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每天都积攒着零用钱,终于有足够的钱买一把玩具手枪,拿在手里开心的瞄来瞄去,见什么就瞄什么,上课时还一直拿在手里抚摸,如同得到一件宝物一样。过于兴奋总会惹出事端,还记得是在校门外的小道上,那个女生是哭着跑去告诉老师的,我呆立在原地,我不是故意的,可解释是没用的,枪还是被没收了。“你还小,不能玩这么危险的东西。”老师转身离开时这样告诉我。当时突然感觉太阳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仿佛被抽去了精气。我还会在买一把的,我这样告诉自己。但还没等到我再买一把,我看见了爸爸阴沉的脸,他没骂我,也没打我,和我蹲在校门外的墙角说了很多。我直勾勾的看着远方,努着嘴,他叫我不要在学校调皮,以后长大了会买给我玩。我转过头去看着他,发现他头顶上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肩膀,很明亮,我收起努着的嘴,告诉他,我知道了。后来我在他的皮包里发现一颗真正的子弹,只那么一颗,我一直珍藏在身边,后来却不小心遗失了,终究没再去买喜爱的玩具手枪。
那是酷热的夏天,水汽逆着阳光流动,蒸烤着一切,远远看去,树木似乎都扭曲了。中午爸爸便带着姐姐出去,很久了,还没回来。姐姐说他肚子痛,很痛,爸爸便带她出去了。我坐在石阶上,直到看见天上有勺子时,爸爸才回来。我看见一个黑影,我知道那是爸爸,那是他的身型,常年的劳作使得肩膀很宽阔,他还当过兵,喜欢把身体挺得笔直。本来想询问姐姐的情况,但见他急切的步伐,我便静默的看着他,他没看我,仿佛在思考什么,径直走进厨房为我做饭,我安安静静的咬着红薯,想着为什么今天的红薯似乎没以前那么甜了,他告诉我,姐姐得了阑尾炎,住在医院。吃完饭我便和他一起去医院,那夜很黑,他背着我走了很久,才到镇里的医院。到医院时我已经睡着了,他把我放下后,便出去了,第二天大早才回来,双眼布满血丝,我要了两元钱去买了份早餐端给他,筷子都没拿就吃完了,应该这就是饿吧,我想。后来听说他那晚是出去借钱去了,手术需要钱,爸爸没钱。
冬天到了,我爱吃的橘子也成熟了。每年这时我便坐在自家橘园里吃个痛快。不大记得那种痛楚了,我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额头,告诉他我痛,他一边奔跑一边尽量克制着不抖动,到乡医院不过十分钟左右路程,他却满头大汗,我知道他很强壮,而且这是冬天。到医院他三步并两步的跑上二楼,将我放在医生桌旁的木椅上,解了解领口的衣扣,喘着粗气叫医生快点,远娃子肚子痛。吃下医生的去痛片,他眼角又皱成有规律的摸样,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自顾言语说:“我以为是阑尾炎呢!他姐姐几年前也是肚子痛得了阑尾炎!”我看见他的双手互相揉搓,然后扶上我的额头,问我还有不舒服的地没,我感觉他的手很刺,把头向后仰了仰,告诉他没了。他叫我以后不要吃那么多橘子了,伤胃,我吸了吸快流出的鼻涕,用鼻音恩了一声。
后来他出远门了,临走时告诉我以后回来给我买很多很多糖吃,我高兴的冲着他的背影叫他早点回来。偶尔他会回来一次,带回很多很多糖,我会拿一些给我的小伙伴,说我爸爸从外面买来给我的,你们不会吃过的。晚上和他睡在一起,他总是到半夜还翻来覆去,我一直闭着眼睛,感觉的到,他喜欢静静的注视着我,有时他会在我的脸颊上亲吻一下,浅浅的胡渣刺得脸颊生疼,他会用黝黑的大手顺着我的额头一直滑到下巴,一次又一次,我总是假装睡的很沉,我不能打破这特有的宁静,我不能揭穿他沉默的表达方式,他很爱我吧,我想。想起他离开时的背影,巨大的旅行袋压的他身型有点佝偻,我在日记里写到:“爸爸走了,他的头发似乎白了不少,就像奶糖一样!”
父亲是温柔的,别人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温柔很特别,温柔的有点令人心疼。他爱我,爱的很苦涩,我把数学学的很好,我想念他眼角的纹路,那是心灵最纯洁的表达,沾染着我的心扉。
我喜欢笑,因为我的爸爸有着纯朴的笑容,我也会有,我知道我会有。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q72772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