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三月底就不会再下雪了,可也许是没争得上初雪的云朵只有降落在不同寻常的时刻才能给人们以注意。
雪花在车窗外簌簌地落着,零星几个行人缩脖哈腰的在窗外闪过。我回家回得匆忙,没有带大衣,此刻只觉得车窗缝中嗖嗖地透着凉气。倘若母亲在,一定要让我换个座位,一定会怪我没多穿点,一定要怪自己怎么没给我带衣服。可是,坐在我旁边的,是父亲。
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父亲也不知道。我看到他抱着我的书包,眼睛望着窗外,我知道他又在盘算什么了。一大早的公车,人很少,机器的轰鸣让寂静更加尴尬。他突然转过头来,问我:“你们今天都有什么课?”我看着那胡子拉碴的脸,觉得好笑,说:“周六周日哪来的课。”他“哦”了一声,又继续转脸向着窗外,两只手不住地扯书包带。
终于到了校本部,父亲执意提着我的书包,把我送上校车,直送到座位上。他看了看做在我周围的人,仿佛并没有人脑门上写着“坏人”两个字,便下了车。
父亲就站在车窗外的路边,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纷纷扬扬的雪不一会儿就落满了他的肩头,头发也好似结了一层霜。我冲他一笑,他也局促地咧咧嘴,终于觉得不自然,便又从怀里掏出一包烟,取一支叼在嘴里,腾出的两只手做成一个小小的避风港,想要点烟。他的手皴的厉害,而且冻得通红。我赶紧说:“你先回吧,车一会儿就开。”他“嗯”了一声,还站在原地,烟头上闪着红耀耀的光。
雪越下越大,在我不看他的时候,他一直在看我,当我看着他,他便把视线移到别处,他粗而且硬的胡子下的脸冻得通红。我记得小时候他把我抱在怀里,胡子扎着我的脸。那时我就要求骑大马,他便又把我扛在肩上,我把他头发揉乱,把手埋在里面,暖烘烘的。
车终于要开了,发动机轰轰地响着,父亲看着我,似乎要说什么,终于也没有说。车开了,父亲也走了。从车窗我看见父亲背着手,低着头,本来就罗圈的腿更显得弯。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长大的,骑在父亲肩头也像是昨天的事。也许父亲也有这感觉吧。现在想起来,我的成长,给母亲带来了无限的欢愉,给父亲带来的不只是快乐。
汽车走在高速路上,我突然想起,父亲这么早出来送我,还没吃早饭呢。天已经很亮了,雪并没有小的意思。此时已至三月月末,可以称得上春雪了。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张集思广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