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被一片海伤害了,接着,那个受伤的孩子开始了她的独白。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鼓励自己,该是提笔写你的时候了。我也许有些孱弱。那些散发着花香的岁月,我只需在上面留下一些辞藻,或是一笔带过,但回忆终究是个残忍的东西,在空白无迹的稿纸上我流下了太多的泪水。这让我渐渐相信,白纸是记忆的催化剂,把往事分解成悲痛的片段,再让它一点点的稀释。然而……
我终于决定找几个好的词汇开篇,今天我不打算用逻辑顺序来给我们的故事强加一些文字上的技艺,假若命运没有在故事的发展中屡屡让我受挫的话,那本没有逻辑。
此刻,我的笔尖在颤抖。
每个人都有缺点,我也一样,我不喜欢海。我不是指那些海水澎湃的海,也不是海子所述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那种阳光明媚的海,我说的海指的是某些人认为应该把她们和我分开,把你们和你划清界限的一片无边无际的海。这片海的颜色不是蓝色的,是黑色的。它表面是冰封的,光滑而坚韧。没有人能融化它们,至少它们自己是这样说的。我怀疑,它们比我这个孩子更脆弱。我只是个孩子,面对着这样一片海,更多的是迷茫。我猜想,在海的另一边会不会也有个孩子和我一样在轻描着感想,以及与这片海的邂逅。
我不得不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一片那样的海,因为海底躲藏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很漂亮,迷人的脸蛋,长长的头发。我不知道,她会和那片海融为一体,给我带来无法抹去的悲哀。
读小学时,我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散步,时不时还自言自语,形只影单的彷徨在校园的角落。那时候的我,明白了孤单的难受,害怕一个人。于是,我想维持一种交流的关系,保持一种接触,仅此而已。我说得很明白了:接触,和一片海接触。
开始,我努力的敞开心扉,去接近,去倾听身边的人。也许生活就是这样,在你惘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闯进一些给你瞬间温暖的人,然后带着遗憾离开。那些人默默的忘掉过去,留给你一个无法期许的曾经。还是回到刚刚的话题,那片海。我是带着对友谊的信仰认识她的,她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她喜欢专注地听我说话,我说话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转移视线。对于这样一个完美的女孩,我心里涌现出的是言之不尽的喜欢。对,我要和她做朋友。
表象模糊着这个世界的眼睛,我没想到,它首先把我给耍了。和她接触两年后,我不再天真。但对她心存的喜欢,依然没有改变。我和她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但我们不再有言语的交流了。当我说些风趣的话时,她开始注意别的事物。在我毫无防备之时我被忽略了。性格不合,她是这么说的。
在不知不觉中,我盲目的喜欢着,和一片海打着交道。
两年,三年过去了,小学毕业了。我和她一起升入初中。她成绩优异,我成绩平平,我们分在了一个班级里。班级里只有我和她还算熟悉,在其他同学眼里,我们就像一对双胞胎,他们甚至会羡慕我们。表面现象玩弄着她们的定义,也许逐渐地,三年,四年甚至更长。她们应该承认事实,一个很可笑的事实——我们两人每天的距离不超过一米,却彼此隔着一个世纪。
有一次,我梦见我们是相亲相爱的,醒来时,发现我们是不相识的。
三年,四年过去了,她考进了重点高中,我进了普通高中,我们终于分开了。我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伤心。我不懂,我和她的心灵距离已经疏远了,为什么还是会对她念念不忘?而且,我会在最快乐的时候想起她,希望她也能一起分享我的快乐。我很是沉迷于她,以至于我还努力着和一片海保持联系,希望可以呼唤起美妙而纯真的友情。
读高一时,我不想在学校继续混下去了。每天看着时间和我说再见,知识和我相隔膜。我坠落在青春飞逝的痛苦中,生不如死。有时候,我看着黑板发呆,一下午都不知道上了什么课。周遭的同学都嬉笑着,喧闹着,他们在跟时间玩一场游戏,拿着未来的命运做交易。他们都是很自觉地典当了自己的人生。我是个比较早熟的孩子吧!看着她们肆意的挥霍着年华,我有些惧怕了,我怕我自己也会不自觉的融入其中。不能这样下去,这是要自己来对自己负责的,这已经不是90后所讨论的资本问题了。这个世界,谁都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她有靡费时光的资本。很可能,我们明天就会死去。
最后,我带着老师的嘲讽,同学们的别样眼光离开了学校。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过。而就是这样极端的抉择,才显现出了那片海的冷漠。
退学后,我就写信给她。信上提及了我退学的行为和对她的思念,用大量的文字倾泻了我所有的情感。我是想要她的安慰的,或是一个回复也好。但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又是一年过去了,那片海终于有了一丝动静。但这点动静对它而言很可能是一朵浪花的拍打,而对我而言,则是生命意义的彻底绝望。这种绝望,我质疑过,但没有缘由。
她给我写的信,寥寥数字踩痛了我的信仰。现在明白,信仰,都是可以随意摧毁的一种形而上的依赖。她在信中说道:
“你别把你自己包装的与众不同,你在炫耀你的思想还是你那崇高的理想?不走寻常路会被社会抛弃的,你自己想好。不要和我联系了,我学习很紧张。”
就这样,她用尖锐的几行字刺穿了我对她的梦。
以前,我每天都会给那片海投掷大量的石块,希望可以填平它。我想,我是愚蠢了,我应该理智下来。我决定不再给她写信。我的头脑要清醒些了。我要自我反省一下,少一些浪漫主义,多一些现实。
写到这,我应该释怀了。祝福那片海,希望她在时代的罅隙处翻涌出迷人的浪花,在世俗的蜕变中活出一个骄傲的自我。我也会努力的。
世人,他们占据了一个无限延续的位置,一个伸展着无边的空间。因为他们像潜游在岁月中的巨人,同时触及他们生命中被众多的日子遥遥分离的各个时代。他们在时间之中。
——普鲁斯特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南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