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草废拿畏恶灵(一、二)

也许就在某个夏日,恶灵已悄然缠上你身。

星期一清晨,202室的小琪被接回了家。

离会考只有短短一周时间了,此时停课回家,难逃“怯场”之嫌。但想来也奇怪,小琪向来是个嘻哈精怪、视成绩为无物的丫头。若说她因害怕会考而逃离,就如美国因害怕萨达姆阴魂不散而停止强制性外交一样不可思议。

从老师那儿传出的官方消息“压力太大,回家休养”云云不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流言总抢入人群。接着以讹传讹,人心惶惶。

只是不知这是真实的灾难,还是一场幻象罢了。

星期三。买饭排队的时光着实难捱。

灯草置身于一片人声鼎沸之中,望着眼前长龙似的队伍,觉得索然无味。自己转到这所学校不过短短三星期,已对一成不变的生活丧失了信心:星星再美丽,到了星星上不过是一把尘一把土,哪会有甚么嫦娥与玉树。也难得身旁这群小女孩读书读到身心俱疲之时,仍有充沛的精力叽叽喳喳,大谈校内趣闻与明星轶事:哪班的班长好帅哪、某某与某某某要来中国开演唱会啊……灯草也只能当野史听听,永远插不上一句嘴:她对这个世界不了解,也并无多少兴趣。

时间过得真慢啊,这般想着,自己暗自忖度了一会,不免又觉得倦怠,于是懒懒地抬头望着自窗棂倾泻的阳光出神,直至身后某个倩女幽魂似的声音将其惊醒:

“我说,灯草……”

灯草浑身一个激灵,只差没说“到”了。这回确实被“吓”了,不过身体本能地没让那个“一跳”体现出来。敢情人无防备时是最容易受伤的。灯草定了定神,回头发现重言一双略带惊惶的眸子紧盯着自己,如小鹿面对猎人时的无辜眼神。灯草连忙笑笑,问道:“怎么了?”

“你没有听说么?”重言故意压低声音,疑神疑鬼地说。

“什么?”

“就是小琪的事啊。她回家了,可,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老师不是说因为会考前压力太……”

“但是”,重言顾虑重重地打断她的话,生怕惊醒什么似的,“但是,有人说她回去时的样子很奇怪诶。脸白得跟死人一样,肩膀不停地抖。见了爸妈,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像被吓坏了。”

“太夸张了吧”,灯草刚要感慨,转念一想,小小的邪念浮上心头,也故意压低声音说:“可是……可是,你就没有想过,她其实……已经死了,只不过还在动而已。”

“你在胡说些什么啦,真是的!”重言气呼呼的样子更似乱跳的小鹿,但她深知灯草的搞怪性格,便撇了撇嘴嗔道,“死性不改!其实,我是想问,你就没有一些……内幕消息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灯草斩钉截铁地打破了少女的幻想。

“她好歹是你们寝室的呀!”重言摆出一副“我不信,你少装”的郁闷表情。

“真的哟”,灯草笑笑,“星期天晚上我不在校。”

“只有你死到临头还这么优哉游哉。”重言又嘟了嘟嘴。

“哪像你们,一年三百六十日,守着学校不放松,要是一直……”

“后面的!快点!”一声雷霆断喝把俩人都吓得不轻。灯草猛地回头才发觉原本漫长的队伍已经人去地空,留下一米多的空当等她去填补。

再抬头则望见食堂大妈怒目圆睁的尊容,猛击饭勺激起千点雪,一脸“你不买饭我就把你当饭卖了”的忍无可忍。灯草连忙迎了上去,不停地赔笑:“对不起,对不起,我要……”

重言也颇为尴尬,心中暗骂两个话篓子凑在一起准没好事,但这次话端似乎是自己先挑起的,呃……

灯草端着盘子,顶着同队众人怨念的目光向外走。“等一下啊……”重言跳着跑来。

灯草停住,侧身而笑。空气中,淡淡的蜜色荡漾开来,被阳光镌刻成了一副久远的版雕画,散发着檀木清香。

「也许我停在原点就是为了遇见你。」

“唉,累死我了。”重言轻舒一口气,与灯草并排走着。她刻意往灯草盘子里瞅了瞅,马上皱起眉头怪道:“都要考试了,你怎么还尽吃些绿油油的'满园春色'啊。”

“绿色是生命之源么”,灯草瞥了眼隔壁盘中的糖醋鲤鱼与红烧肉,坏笑说,“要是某人依然做肉食动物,那么跑几米就要喊累啰。”

“你!……”重言恨不能腾出双手实行暴力,只得咬牙切齿。

“喂,柳重言……”灯草突然表情严肃得像要告白。

重言被这指名道姓的称呼惊得屏住了呼吸,紧咬嘴唇期待下文,心里则七上八下,暗自祈祷:耶稣SAMA,不要是什么“我要走了”之类的伤心话,也不要是“我要尝尝红烧肉”“不吃菜会长青春痘”的混账话,更不要扯“我喜欢你”之类的百合剧……阿弥陀佛,我在想什么啊……

灯草一字一顿地说道,点绛唇一张一合,清晰地像电影中的慢放镜头:“你相信吗,其实让尸体动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去!死!夏灯草!”……

「不相信就不存在么?不相信它又怎能存在呢?」

「真是,君为刀俎,孰为鱼肉。」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姬若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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