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下一个，梅林。」

四

“下一个，梅林。”死气沉沉的古文课，张爱云老师本想警醒学生的声音漂浮在燥热的空气里，显得如此软弱无力。

被唤作梅林的女孩双眼直直地盯着笔袋上的图样，脸侧墨黑的发似乌鸦收拢的两翼，盖住了苍白的颊。显然，她已经脱离了柳宗元欧阳修司马迁等人的束缚，神游八方去了。

“梅林。”张爱云压住心火，提高声音又喊了一遍。她本想杀鸡儆猴的，不料鸡仍没清醒，前排后排打瞌睡的猴儿却醒来一大片。

“梅林！”她拍案怒吼，引得全班人都告别困意，转头盯着梅林。

“梅林！梅林！”同桌的流莺急忙叫唤她，见无效又伸手去推。这一推终于使梅林回过魂来，霍地站起，双手死撑着桌面，扭曲的指节惨白得似乎能看见骨骼。她紧咬嘴唇，惊慌地面对全班人关注的目光，如一个尚在演艺学校的学徒忽地被推上了百老汇舞台，刺眼的追光带来的不是无上的荣耀，而是骇人的压力……

张爱云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喂”之后，梅林才意识到原来身边尚有团强大的怨念存在，似小仓鼠见了猫般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自己的存在被肯定后，张爱云原本旺不起来的火气登时灭了大半，淡淡地说道：“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啊？”梅林满脸无辜地无知。

“你解释一下第三段第二局话的意思。”张爱云也累了，大发慈悲地解释了“问题”的涵义，想乘她面对该句发愣之时一句“算了”了解此事。

梅林这才慌不迭地去翻书，却不知她在这本快成文物的古文书中看到了什么，竟顿时呼吸急促，双眼发直，颤抖不已。

张爱云这才发现异样，怕背上把学生逼出神经病的黑锅，一个劲儿地摆手，安慰道：“没事，没事，坐下吧。”可此时的梅林已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沉浸于独自的梦魇中无法自拔。

“梅……梅林……”流莺想要拉她坐下，不想一碰到她裸露的手腕，却失声大叫起来——

“好……好烫啊！老师，梅林她，她发烧了！”

五

世界总是太安静了。

虽然没有人认为动乱是福，可心中的某个角落里总有一个捉摸不定的声音在回荡。于是就在月光淡淡、星光渺渺的夜晚，奇异的想象不断膨胀、膨胀，渴望涨过了水位线。夜色中比黑更暗的眼神吐露着倪端初现的臆想——

吸血鬼、天使、恶魔、巫师、魔女……西方的妖魔鬼怪不知何时已飘荡在脑间。

新选组、浪人、道士、战国风云、儒生、忍者……东方传说现实些，却仍遥不可及。

还有那更久远的，要用“longlongago”开篇的故事：王子、公主、骑士、骏马……即使长大后已很少提起。可小人鱼坠海后从来都是变成泡沫，而不是腐尸：闪闪发光的碎片被珍藏在檀木宝箱中，就算是阿里巴巴的咒语也别想打开。除非有一天，兔子先生光顾着看怀表，慌慌张张地撞碎了封印的红宝石。他还没来得及喊疼呢，汹涌而出的粉色海水就把他淹没了。时光将记忆酿成了最芬芳、最醇美的酒，粉粉的，柔柔的，满满当当地溢满心间……

粉粉的，柔柔的，“少女情怀”，总是诗罢。

现实中，可以高喊“爱情是什么东西，老娘不要”。但粼粼心湖上，中世纪的城堡、雕花烛台、水晶高脚杯、飞扬的裙摆、翩跹的舞步、青年含笑的眼神、美人微张的嘴唇……一切的一切，不经意间闪现。抑或一场奇异的梦境，抑或一个稍纵即逝的念头，全新的世界就此打开。

罗琳借一个小巫师闻名世界。梅尔因一个梦创就了一部《暮光之城》。

所以说，女人真是爱幻想的动物。

可是……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姬若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