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旋律

李思源

老子说，上善若水。沉默不言的流水，观望着浓妆淡抹的江南，不惜千年已逝。记忆中的碎片散乱地拼凑在一起，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有如千年梦转。

在双博馆的这片玻璃前，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久久不愿离开。我一直是一个喜欢服饰的人。曾一度爱极了西方阳光奔放的牛仔套装，自然会被眼前这雍容华丽的女式对襟长袍一下子吸引住了。

它染着特有的喜庆的大红色，再绣上金光闪烁的丝线，点缀些零碎的玉石珍珠，璀璨夺目。最巧妙的是它的流线型结构：竖得高高的领口微微衔上一粒不起眼的吊扣，偷藏几分闺阁秀女羞涩又好奇的目光；愈来愈宽大的袖口长得盖过手背，若再执一把青罗小扇或一方素帕，那挽在袖中似荷花娇嫩的细指轻轻翘起，自然而然滑过微微上扬的嘴角，女儿家不尽的风情欲说还休；朦胧中渐收的腰段不紧不慢地滑下，宽大的长袍缓缓缩紧，一点点延伸到脚边，卷起一层泛起红光的窄道，再配上一双小巧玲珑的绣花鞋，小步小步地踮着，一摇三摆地矜持着，稍稍宽敞的褂袍似流水般灵动着，看一颦一笑，一喜一叹，皆是吐不尽的雅致。温文婉约的唐装正是小女子的象征。似颊上扬起的细眉，增之一分则嫌妩媚，短之一分又太生硬，有着流水般柔情的阴秀之美，诠释着人性与水性的完美统一。

漫步在青瓦白墙间，残留的记忆渐渐清晰。在早已荒芜的断壁残垣里，他的身影隐隐约约。身披冷峻银光铠甲的将军高立于城墙之上，远眺前方。没错，就是他，曾为他脚下的土地高扬着头颅，奋战到生命最后一刻的英雄李庭芝。我相信他安息的这片土地——扬州，总会庆幸自己怀抱中拥有过这样深挚地热爱它的将士，肯为他咬牙流干最后一滴血。他在眺望什么？或许是来犯的敌人，或许是扬州未来的命运，或许只是远处一条寂默奔腾的江流。他的心会和它一起呼啸，一起涌动，随时间奔向远方。空留下一座惨遭洗劫的空城和一个孤独沉重的背影。远处江流怒吼着冲向高空，溅起无数激情澎湃的浪花，尽显男儿本色，汇聚阳刚之气一次又一次扑向天际……

我的眼里涌起一层泪花。

此时此刻的我，一言不发地坐在观众席的位置上注视这些古老破旧却风韵犹存的演员，却仿佛自己经历了很多。尽管享受了无数高科技的眷顾，面对满眼的兴衰，那丝毫未减的豪华之气让我触目惊心。在时间这座T型舞台上，它们的走秀一场接一场，也该是落幕之际了。可是，扬州的那条大运河，你也曾亲眼目睹吗？现在夏季傍晚，许多百姓聚集在河边，伴随着抑扬顿挫的旋律翩翩起舞，尽情倾泻忙碌了一天的疲惫和最后一丝光与热。闻惯了那时的琴瑟伴奏下轻歌曼舞，如今的流水似乎平添了一份激情。只不过这流水终究还是流水，它所养育的整个古城依旧从骨子里渗出滴滴的清正纯明。

不论是富贵的唐装下饱含的民族美，还是李庭芝身上散布出的民族魂，亦或是当下人们现代舞娱乐中的民族情，我们也许没有丝毫指责或崇拜的理由，因为他们源于水。汩汩流入心田，滋润了扬州古城，它的湿润美、阳刚美、灵动活泼之美汇聚在一起，摩擦出不老的扬州古城。像一首流动的旋律，浸透了古典与现代的精髓，倾诉着为世人所钟情的和谐。

集大成者，水也。流水一次次洗刷扬州的历史，所以它才会如此千变万化、熠熠生辉。我终究不再是过客，代代相传的“水文化”还须由我们将它演绎得生生不息。在这片和谐自然的天地里，试想生命怎会枯竭？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田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