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开一味香

陶佳楠

在江南，总有无数缤纷的味道，你若去那秦淮河畔，不用说，空气里弥漫的香味便告诉了一切：女儿香，脂粉香……深深一嗅，还带些许松脂墨香，那是桨声灯影里溢出来的，也许换一处，那是芙蕖清香溢满十里荷塘，钟声里独有的脱尘的味道。

那么，你可曾品味过另一种别样的味道？也许在略显喧闹的酒家，也许在少有人烟的埠头，没错，那便是我家乡的酒的味道。与其说江南酿就了这杯酒，不如说这酒选择了江南，江南的绍兴。瞧去，北地的酒稍稍粗莽些吧，而它就闲逸自然多了。不难想到，行云流水王右军的书法似乎更得它的青睐，青藤的主人，也一定曾与它相交甚广。

许多的酒，大抵只能品出一个味道，这是在酿造之初就定下的，而江南的酒则不然。它刚柔相济，既能做得阳春白雪，也能做得下里巴人。

在绍兴的街头，有一家其貌不扬，但却其声如雷的酒店——咸亨酒店。无论何时去，总能看到那一幕：做伙计的当胪沽酒，温水里烫好的酒散发出的暖香，竟暖了一室人的心脾，灯的光晕，酒的暖香，让所有人忘却疲惫，尤其是在冬日里，若借了这份暖意，回家定能安适而眠。

我的祖父，一个传统的绍兴人，除却早上一顿，其余的都少不了他的“老伙计”的陪伴，当然，确也不会忘了加一碟下酒之物。祖父是个极畏寒的人，每年刚入秋，天微凉的时候就戴上了他的毡帽，哪怕是在室内。然后，他便理直气壮地烫上一壶酒作暖身之用。祖父就这样一年年地过着他的小日子，那份满足感，都让人嫉妒。偶尔，祖母见不惯祖父那德行，非得打击一下祖父，不时地找个茬，说个不是。而祖父呢，以一副“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的态度从容而对。祖父脸上流露出的信息就是：“我淡定，我不理你，我知道你那是嫉妒！”于是，祖父依然过着他的小日子，祖母则依然不时地找茬。

每每想到他们二人对决的场景，总不禁一笑。而祖父酒壶里溢出来的那醇香、清澈的味道总会萦绕鼻尖，我的心也自上而下地被酒香填满，暖了我整个身心。

家乡的酒足以使秋不伤，冬不冷，春不倦，夏不狂。纸页间突然吹出有温度的气息，里面夹杂着令人沉醉的笑声，载满了快乐，再若有那么一点点酒香，便足够飞翔。

浙江省绍兴市高级中学，指导教师：戴静

本文来自语文报高一版第３４期,作者陶佳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