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转身

代蒋国

金戈不舞乌江冷，英雄一叹山河寂。

一阵清风吹乱了谁的落寞背影，如血残阳又勾勒着谁的浓浓悲戚？望着残断樱枪划过长空的曲线，你默然最后一次转身，抛开身后万千汉卒，失神地临江而伫，一江秋意亦如斯……

从吼出那一句“吾将取而代之”开始，似乎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敌章邯，夺巨鹿，你封天下十八路诸侯，却又转身坑杀秦军二十万，抛却世道仁义。

进函谷，覆秦室，你逐鹿问鼎称霸业，却又转身在阿房宫投下一炬，焚尽天下人心。

摆渡船夫的无奈转身，你溅飞的鲜血凝成朵朵红花。铿锵落地的兵刃遮盖不住英魂的憾恨。乌江，因你而流淌成竹筏上一行行深深浅浅的篆文。

转身意味着离别，却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四年的游戏在一柄锋利的剑上游走，在你喉间那道无法愈合的裂隙里定格。一个无颜见江东父老的转身，成全了多少英名流芳百世。在那刘姓为王的五百年时间里，高祖建汉、文景之治、光武中兴……还在史册上闪光。啊，西楚霸王，成兮，败兮？“不以成败论英雄”，英雄抑或枭雄，总是历史一个特定时代的产物。可怜了垓下的十面埋伏，东城快战又如何？破釜沉舟，沙场九进九出的英勇还是敌不过乌江拒渡的苍白。不，确切地说，是鸿门宴上无视亚父的示意，是项伯的“夜驰，告之”，使你放走了宿命的死敌，也放开了握在掌中的天下。这是性格在命运中设下的生死密码，又有谁可以破译，谁又能把玄机参透？我们只能吟诵着“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追悼英灵，尽管韵调悲凄。

无数次的转身，似乎是造成历史不可挽回的致命原因。但历史又何尝不是冥冥中把这些转身刻成必然。

楚歌非歌，那是“将军白发征夫泪”，是江东故土的呼唤在心头踢踏的音韵，而你却止住归去的步伐，屹立乌江，双眼睁大，凝视对岸。乌骓与山水一起站成萧瑟悲凄的风景，那是对英雄将逝的最美的陪衬。

剑锋抹喉的一刹那，不知你是否想起虞姬深情一瞥后的转身。天意弄人，分飞燕，死别离，才符合那段历史的意境。唤不回挚爱和亲信，续不上断章的汗青，两个相爱的人选择同一种告别尘世的方式，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我想你一定是噙着泪含着笑倒下的。死亡对于真性情的你不是终结，而是证明，是升华。

你转身赴死，秦皇、汉帝都变得毫无意义。无所谓谁可以深刻历史，百年之后尽皆尘埃。

水波承载了一个傲岸的英雄和一腔遗恨，楚汉历史依旧东流。历史转身总是要风云翻覆的，就把这转身当做一次华丽落幕，在是是非非里且听风吟，且听乌江边传来的战鼓余韵……

四川省安岳中学，指导教师：曾晓蓉

本文来自语文报高二版第10期,作者代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