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我与我的童年
孟祥宁
院子里的梧桐老了吧。
我望向窗外,粗粗的树干愈加歪斜,像一位老人,佝偻着身体。我仿佛看到了几个孩童,手上拿着狗尾巴草,围着大树转圈圈。他们跳着笑着,他们跑着闹着。他们时而坐在台阶上歇息,时而拍着手喊“土豆丝,土豆皮”。他们的脸上是数不尽的笑容,他们的心里是不含杂质的纯净。那个梳两个辫子的小女孩,最喜欢穿粉色的花裙子、黑色的小皮鞋,风吹过她的发梢,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幼稚的小脸。
早晨不用担心迟到,一个豆包和一碗粥,便能让我开心一个上午。邻家的小伙伴背着书包,蹲在楼下玩着泥巴,我蹑手蹑脚地踱着步,轻轻拍一下她的左肩,然后迅速站在她的右边,待她醒悟过来之后,我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
我们拉着小手,在林荫道上向学校走去,有时看到路边的鲜花开了,还会轻轻摘下来一朵,挂在头上,甜甜地笑着。有人出来遛狗,我们会跑过去抚摸它柔顺的毛,学几声狗叫,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当看到哥哥姐姐从身边“嗖”的一声骑车而过,耳朵里塞着耳机,我们小小的心里总是充满了羡慕。羡慕他们不用走这么漫长的路,羡慕他们可以听悠闲的歌,羡慕他们潇洒地骑着自行车。可是长大了才突然明白,小孩子永远看不到的,是他们书包里沉沉的书本;听不到的,是他们耳机里流利的英语课文;感受不到的,是他们必须很快骑到学校否则就要站在走廊罚站的心情。
学校是最快乐的地方。上课的时候,老师为了鼓励我们,回答一次问题奖励一朵小红花,每次老师的问题还没说完,我便将手举了起来,有的同学比我举得高,我就将身体挺得直直的,屁股离开椅子一点,努力将手伸到最高。老师点到我时,我便朝那同学做一个大大的鬼脸,然后一边挠着头一边不好意思地问老师:“刚才的问题是什么呀?”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下课了,我们像一群从笼子里放出的小鸟,一哄而散,跑到操场玩跳房子,用粉笔画方格,扔一个沙包单腿跳。有时不小心摔倒在地,爬起来不是疼得哇哇直哭,而是一脸耍赖吵着重新再来一次。
吃过晚饭,院子里的小伙伴会不约而同地来到梧桐树下集合,趁着夜色玩捉迷藏。我总是躲得最隐蔽,藏在楼道里的木板后面,也不怕蜘蛛网或者小虫子,静静地屏住呼吸,任自己的心怦怦直跳。最狡猾的是,我掏出钥匙,躲在自己家的小房里,轻轻带上门,坐在废旧报纸上扶着妈妈的自行车。直到听到一声“放羊啦”,我才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夜越来越深,头上的月光透过梧桐叶照在我们身上,仿佛一只只梅花鹿,尽情地奔跑着。不一会儿,他家的窗户打开了,“亮亮,该回家啦!”她家的窗户也打开了,“圆圆,该回家啦!”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期待第二天在学校见面。回到家不情愿地洗洗玩得黑乎乎的小手和脸,倒在床上便进入甜甜的梦乡。
童年被浓缩成美好的一天,总是充满着欢笑与喜悦,没有压力烦恼,没有勾心斗角。那时候的我,傻得可爱,傻得纯真,傻得快乐。长大了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知识越来越多,想象力却越来越贫乏,少了纯真的笑,多了忧伤的目光。“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不安,也不得不看梦想的翅膀被折断,也不得不收回曾经的话问自己,你纯真的眼睛哪去了?”熟悉的歌,可每次听都会掉下眼泪来。
梧桐树下梳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我终于看清,那就是我。
那就是童年的我,与我的童年。
她还是那么开心地转着圈,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
河北省石家庄市二中高二15班
本文来自语文报高一版第21期,作者孟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