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宅

张庆席

老宅被拆掉以后，我依然经常怀念它。

老宅经历了十几年的光阴，它建于矿区未建成之前，比我的年龄还要大。那时爷爷开了家罐厂，生意做得不小，矿区建成之后，脑袋灵活的他又将老宅靠路的一部分改成了商店，在那个超市尚未兴起的时代，这个商店被经营得风生水起。店的名字叫“华兴”，一个有很深的时代印记的名字，它承载了爷爷对生活的期望，后来传给我的父亲经营。

对于我来说，在老宅生活的那段时光是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因为家里经营商店，所以我的零食、玩具通通都不缺。对于同龄人来说，那是一种奢望——吃不尽的零食，玩不尽的玩具。那时的我就像掉入米缸的小老鼠一样满足与快乐，与小伙伴们开心地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穿梭。小时候的我胖嘟嘟的，很讨人喜欢，趴在柜台上，来来往往的顾客总是忍不住要抱一抱我。而我当时也乐于接受那些陌生人的亲昵，虽然现在我早已忘记那些人的音容笑貌。每当母亲要关门时，我总是忍不住叫嚷：“再开一会儿吧，再开一会儿吧。”

多年以后，许多人仍记得当时的我，当他们又打量起现在消瘦的我时，总是会惊讶地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几年没见，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些话时，我总感觉像置身梦中一般恍惚。

父亲沉迷于牌桌，生意渐渐惨淡起来，最终商店倒闭，无奈将老宅转租出去。我们搬到老宅后面的一间低矮的平房里。那时老宅已略有些老化，墙皮多处脱落。我至今仍忘不了搬家时人们忙碌的身影。我当时只知道有人要来这里，却不曾想到我们还要离开这里，我再也无法轻声唤一句“再开一会儿”了。

房子几经转租，先后经手三个生意人，经营过洗化、餐饮的生意。烟熏火烤使老宅苍老了很多。那时父亲在东北打工，母亲则在老宅前面做起一些小本生意，经营冷饮一类。我也时常在那里看摊，还和邻居们在老宅前的法国梧桐下下象棋。老宅房顶上竖着一根红色的铁燕，历经风雨，已生了许多铁锈。午后的太阳懒洋洋地照耀着，老宅就像一个老人一样，安详地守护着我们度过那段艰难的岁月。然而我不愿正视老宅，总觉得它好像不再属于我们了。不知不觉间，我已与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隔阂。

老宅最终要被拆掉了，其实也是大势所趋。因为老宅周围早已楼房林立，它在那里显得格外突兀。它已失去了当年我们引以为荣的光环。

拆房的那一天我去看了，偌大的老宅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房顶就被掀掉了。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每当我经过那片地方，总会想起老宅，想起童年，想起那些逝去的岁月。

山东省济宁市育才中学10级18班

本文来自语文报高一版第２２期,作者张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