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共风雨行

项媛媛

照片中的她，眉目依稀有当年的清秀，微微笑着，每一条皱纹都弯出岁月的影像；眼睛里，有淡定从容的光，就那样微微笑着。

他站在照片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吐出来，心里仿若缺失了什么，空空落落的，对这突兀到来的一切无所适从。

抓起门边的伞，他转身又看了一眼那照片，轻轻合上门，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傍晚下起了大雨，天也暗得早，他多年的风湿病也不管了，只想去散散步。

伞被撑开了，这是把可称为老古董的伞了，上世纪60年代的旧物，如今还在使用着。金属质地的伞柄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毛线，握起来有种心安的感觉。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两手紧握那伞柄，关节开始钻心剜骨地疼痛起来。他流下浑浊的老泪。

风雨声声入耳，声声总关情。

就这么站立着，直到天际深深的紫红色一点一点地暗淡，大楼中的灯光一缕一缕地散开。指间突然有了冰凉的触感，他不由得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盯着伞柄，又变成了黑色泛光的金属伞柄了，这……这是？“怎么还不快走，发呆想什么呢？”他抬头看到女子含笑的眼眸，一时间恍惚了。“真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我真的太高兴了。”两人不敢靠得太近，害怕被旁人瞧了去。女子补充说：“就像一朵花儿，就像一朵花儿在心里开了似的。”

他失神地瞅着那年轻的脸庞，嘴角慢慢浮出一丝微笑来。“我念首诗给你听好不好？”她仰起头，眼眸闪闪发亮。随即像害怕被拒绝似的，念了起来：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的声音不算动听，却别有一番清丽的味道，紧张而拉长的声线有颤颤的余音。

她把头低下去了，他也是，只是他冰凉的心热起来了，扑扑地跳着，耳朵也被烧得红赤。风雨把这个世界装扮得奇妙起来，雨水打在地上蒸腾起阵阵白雾，脚步也停了下来。“我……”他张嘴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仅用一手抓住伞柄，腾出一只手来想去握她的手。

这一握，仅握到了空气，女子的形容模糊了，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消失。但耳旁，他的耳旁仍回响着那平淡普通的也是刻骨难忘的爱人的声音：“手怎么这么冰？下次帮你用毛线把伞柄缠起来吧。天冷，出门怎么不加件衣服……”

他朦胧的眼光里看到她泛着红晕的脸庞，不禁痴住了，想睁得大些看清楚，可一阵强光照来，让他顿时头晕眼花。

湖北省枝江市第一高级中学，指导教师：万 安

本文来自语文报高二版第１２期,作者项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