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这里的天还是那么干净,保持着城市的黑烟永远也污染不了的蓝。地上的路还是那么倔强,任人怎么踩还是凹凸不平。这是一座不大却塞满我记忆的村庄。
当春天的风将桃花接二连三的吹开时,伙伴们就不约而同的在桃树下聚集,追逐、打闹,我们的笑声将花瓣微微震颤,它们便抖落着清新的花香飘到那所破旧的小土屋里。除了破损的门就是一扇半遮半掩的窗。不多的阳光就是从这里挤进去裹住我们年龄最大的玩伴——李爷爷。似山崖般突出的颧骨撑着黝黑干瘪的皮肤,尽管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皱纹像桃树褶皱不平的树皮一样惹人注目,但他的笑容总像那满树的桃花一样美,那井口似的眼眶中镶嵌着一对桃核似的眼睛。
爷爷是个有故事的人他那些不寻常的经历总会勾起我们那颗还未被"a,o,e..."麻痹的心。他给我们讲述着上农地里揽人家挖剩的西瓜,跟当兵的要食物,晚上睡在草垛上的经历,用布满细纹的干裂的手向我们讲述如何“卡草包”。每个情节都会牵动着我们的心。包括那里的流浪狗也不再争抢食物,怪怪的负载主人脚下认真地听,回想着自己的经历默默地哀伤。当爷爷讲到“低标准”,我们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紧张起来,他说那个年代粮食紧缺,许多人都因总喝水充饥而喝坏了肚子。别说是野菜,就连槐树皮都让人扒光了。
“那后来呢?”我和几个伙伴急切的问道。这是爸爸却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对我说"怎么还在这玩啊?!明天就上学了,老师留的作业还没写完....."只听得一阵铺天盖地而来的说教从我耳边晃过。爷爷也不高兴地说“不学习怎么能有出息呢?可不能像爷爷一样没文化呀!快回家学习吧,等认了字好教爷爷写名字。”看着爸爸脸上严峻的表情容不得半丝迟缓,我带着满心的遗憾回了家。
那天晚上作业写的什么内容,我早已不记得,只记得写得很晚,晚上做梦时还梦见了那个“低标准”的时代......
花开。蝉鸣。落叶。飘雪。自从那个学期转了学,搬了家以后我就再也没回到过那个村子。也不知道院里的桃花开了几次,剩下的小伙伴会不会听话:把吃剩下的桃核扔到院子里,长出新的小苗。只记得那个遗憾一直留在我心里。互联网上关于“低标准”资料很多,但那枯燥的文字、矫作的图片总也填补不了我心里的那个洞。依旧记得那个承诺;要教李爷爷写名字,其实他本没有名字,只是乡亲们管他叫“大老李”,已是高中生的我早已将这三个字烂熟于心,只是当我再迈入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里时......满目的荒凉如同支离破碎的玻璃揉进我的心里,一只猫从颓坯的土墙上走过留下了凄惨的哀叫。
轻轻的拾起地上那失去水分,失去芬芳、失去质感的花瓣,它像一张陈年的黄纸,点点黄瘢似水渍留下的痕迹,丝丝残红记录着花开时的骄傲。就这样一个生命,留下了它所滋养的果实逝去了,等不及我写完等待。
满院的杂草掩住了桃树,但那灿烂的桃花连同那张千沟万壑的笑脸一直在我的心底绽放,芳香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