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墙

院子里本来没有墙的,有的只是一道低低的木栏,也只是个摆设。进来只需抬腿一跨,费不了多少力气,可能是父亲在造木栏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拒人于外吧。父亲在院子里种了些花草,青翠欲滴,清香淡雅,很有田野的味道。每年初夏,传情的风把繁春的气息,从木栏细碎的缝隙传出,周围的人们便总爱到院子里来欣赏这一季的一帘幽绿。有时候会有人伸手去摘取一两朵的叶儿花儿,我会对他们不满,可父亲总是一脸祥和,他说:“做人不必计较太多,别人摘就让他们摘吧,再美的花到最后都要落,那为什么不让它们在最美丽的时候与别人分享呢?”说这句话的时候,父亲总爱伸出一只手去轻轻抚摸那些花草,仿佛从花瓣上露珠中感受到相同的幸福。开门见山,直抒胸臆。

后来院子里种了一棵石榴树。那年刚入夏,满枝开出火红的花朵,来院子里的人们都说这树很漂亮,今年肯定能结很多果实。父亲含笑地听着,盘算着等花期结束,石榴结了果实,好分给大家品尝。整个夏季,石榴树就在父亲的格外照顾下花开花谢,绽放着美丽也孕育着父亲的那小小的愿望。天气渐凉,秋天的脚步慢慢地走近,枯萎的花瓣落了一地,火红的果实,羞涩地挂在枝头,凝结出一朵朵小火苗,盈盈在人们的眼眸!随着果实的长大,父亲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就如这树火红的石榴果。

但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把父亲的愿望打了个粉碎。那天夜里,只是一夜,石榴全被人摘了,只剩下了一树干枯的枝丫。第二天父亲在树旁找到的只是几片被丢弃的石榴皮,皮上还连着很多并不丰满的石榴籽,这些籽还没有成熟,被遗弃在了这里,初阳下如一颗颗眼泪,慢慢流淌、倾诉。它们更应该是一排紧密的牙齿,想要把那无情的手咬得紧紧,哪怕渗出鲜血也不放开。比喻的修辞手法运用恰当,表现了不尽的惋惜与心痛。

父亲一直没有去打扫这些石榴皮,也没去看过石榴树,哪怕是再空闲。他说,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盼头呢?是呀,美好已经丢失在昨天,那明天又该憧憬什么呢?

母亲对于石榴的丢失很愤怒,耿耿于怀地认为偷石榴的人还会来偷走别的什么。父亲对于她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院子。在母亲的建议下,院子里多了一面围墙。那几天透过窗户,我只是看见窗外的施工静默地进行着,除了偶尔有施工者来到院子,就没有人来了!人们经过院子都只是匆匆一瞥,然后又很快消失不见。每每看到此景,我会悄悄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一堵红墙把院子与外面隔开了,少了许多阳光,少了许多闲聊的人,少了许多欢笑。墙隔离了一些东西,圈着了整个夏天的寂寞。独自走在院子里,觉得花草都已经变得稀疏、灰暗,又怎么去寻找那倾斜了的梦?与前文院子的美好景物描写形成对比。

又是一年秋天,石榴还是张灯结彩地挂在枝头,家里人吃了几个就不再碰它。后来母亲询问父亲该如何处理掉,父亲的意思是与其让它们烂掉,还不如分给邻居们吧。母亲尽管有点儿不高兴,但也总归不想看着石榴烂在树上,就摘了些好的拿到邻居家里。不久母亲失望地回来了,说几个邻居客套一番,终归也没有送出一个石榴。

父亲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望着那一树的石榴伤神,抬头凝视,陷入沉思。只见在墙的缝隙中有着几缕阳光,安安静静,穿过院子,拿起了石榴,在花草中翩跹……亮点。

第二天早早的,父亲就把墙拆了,母亲也在一旁收拾,等到太阳升起的时候,院子变得和以前一样,一种熟悉而又久违的味道回来了。没有墙的天空是纯蓝色的,阳光重新抖落一地,碎碎的,暖暖的,照在父母的额头上,把一年的不如意都弯成了微笑。对于现在的选择,父母比一年前更长长地出了口气!

父亲在石榴树下摆下了茶碗、凳子,招呼着大家进来坐一坐。开始大家还有些隔阂,倒是孩子们羞涩地钻进院子把欢笑又拾起在枝丫上,慢慢地人们回到小院里,像从前那样围坐在树下,几盏淡茶,细细品味,天南海北,尽情畅谈。一次,话题突然聊到了去年的石榴上,父亲温和地说,丢都丢了,惦记着反而是坏事。大家笑着说,对,谁都别再提了。深秋的风儿摘下石榴,人们笑着把石榴吃得干干净净,父亲的笑容如秋花一样灿烂,绽放在风里。

……

以后院子里的石榴花还是岁岁吐艳,只是石榴没有再少过了,那道石榴墙仿佛不曾砌过一样。

浙江省台州市黄岩中学高三11班 鲍一铭

获奖理由:

视角独特 布局巧妙

亮点借鉴:

读罢此文,让我想起了丰子恺的《邻人》。一堵墙隔开的不仅是一片空间,更重要的是隔开了人们的视线,扩大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

作者营造的意境充满活力,用火红的石榴花开与丰收的石榴果来写砌墙前、砌墙后、拆墙后三个时期的对比,凸显了本文的艺术背景,明确了行文思路。

本文已收入《语文报杯全国作文大赛历届获奖作品精选》中南出版传媒集团•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点击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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