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的赤膊人

半夜醒来后,我坐在床边,同室的几位朋友睡得正香,望着他们熟睡的样子,我不禁感叹过多的交际把他们搞得甚是疲惫,我起身冲了杯茶,袅袅的热气从杯中散出,每次醒来,我都难以再次进入梦乡,文章一看就是一个下半夜,奇怪的是我却一点倦意也没有。朋友们都羡慕我有这么一种“神力”,我却不以为然,大概是我知道其中的缘故吧!

今晚天很好,晴朗的天空中疏漏了几点繁星,月光柔柔地,如轻纱般,路旁的树叶如同在牛乳中洗过一样,清新自然,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美景了,薄薄的轻雾将眼前的景物笼罩,只有无处那昏暗的灯光还隐约可见,一切尽在朦胧缥缈之中,城市的喧嚣被眼前的一切所代替,没有昔日的嘈杂、拥挤,有的只是梦幻一般的飘渺柔情,还有一种超脱自我的宁静,我不禁感叹大自然赐于我的一切。我目视着远方,渐渐地我被其吸引,直至难以自拔。

望着眼前的一切,使我不由地想起了他——那个赤膊的人,事还得由几年前说起,那天清晨,我由一位朋友家往住地赶,在途中的路边上,我遇到了那个赤膊人,起初,我很惊讶,虽是夏天的清晨,我还是冷得发抖,更何况一个赤膊人呢。

难道他不冷吗?心中充满面了疑惑,在他看来,我只不过是一个过路人罢了。我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黑瘦的身躯,高高的颧骨,一头蓬乱的头发,蜡黄的脸上镶着一双早已失去光彩的眼珠,还有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当我再看他时,他已拿起手中的镰刀俯身割草去了,他虽然瘦小,但干起活来却丝毫不懈怠,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催促着他。上半身早已冻红的他却会然不知,典型的老黄牛形象。

出于对他的关心,我上前说:“大爷,早晨天冷,您干活应穿上衣服呀!”听了我的话,他冲我笑了笑,依旧干自己的活,许久,他才抬头对我说:“小伙子,你不知道,我老伴死得早,人要是缺了伴,干什么都困难,过去都是她来陪我割草,给我送衣服,现在她不在了,我将就一下就好了,等日头出来就不冷了。”

话语中,我发现赤膊人孤独无助的表情,我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有一种产不出来的滋味,那是关于生与死,情与爱的,当我问他为会割那么多草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终于说出了一切,原来他和老伴有一儿子和女儿,女儿出嫁后,儿子又在一次救火中不幸身亡,儿子的死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整个家都散了,老伴整日哭泣着自己可怜的儿子,由于伤心过度,不久后就得病了,整日卧在床上,不能进食,知道自己的生命所剩无几时,她在去世的头一天晚上将赤膊人叫到了身边,说出了自己心中多年以来的心愿。

她家穷,很小时就给地主家做苦工,受尽了虐待,幻想着将来有一天一定要住上新房,可来到赤膊人家中,她一天也没闲着。为了女儿和儿子的事,她操碎了心,老者的家中并不富裕,全靠儿子支撑着整个家,儿子死后,老伴的病,用完家中仅有的一点积蓄,当得知老伴的心愿时,他哭了,哭得像孩子那样,老伴没有享一一天的清福就要离他而去,而他却不能满足老伴生命中仅有的一点愿望……

老伴死得那天晚上,他想了很久,待安葬好老伴,他便每天来路边割新鲜的青草,卖给养羊的农人,他还对我说一定要用自己割草赚来的钱盖两间新房。

我被赤膊人的一番话所震动,猛然间,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从那次分别后,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赤膊,谁知那竟是我俩的绝别。两年后,当我再次来到当初与他见面的地方,却没有看见那个赤膊人,有的只是路边的两间新房,我从路旁的人口中得知,老者在盖完新房后不久就死去了……

我不敢想象赤膊人死去的模样,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含着微笑去的。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李福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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