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老家,去爬子房山是必需的行程。山本身倒是平淡无奇,不很高,也不险峻,甚至因为有人居住而显出几分人间烟火味,但是我对她总有一种特别的情愫——大概寄托着对故乡的眷恋罢。
子房山腰有一座小小的古寺,名唤“东山寺”。久远的年代使原本精致的雕廊画栋显得残损沧桑。香火并不兴旺,只有几个尼姑,总是在院子里坐着,有时会和常来的老太太说话。有时会有庙会,那么就十分热闹了,可惜总是没有碰上。
我在一个盛夏的黄昏又来到这里,抬起右脚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的瞬间,我感到一种神圣和庄严。仰望着四周供奉的神像,烛光荧荧的闪着,昏暗的室内弥漫着香的味道,更添了几分肃穆阴沉。我静静立在一旁,看着拜谒的人们虔诚地重复着礼节繁多的跪拜动作。跨出正殿,我去厢房,看看那几个尼姑是否还在看电视,顺便期待放生池里会不会游出几尾黑鱼。我喜欢这里烟熏火炙的味道,还有耳边似有若无的经音佛语。孤灯黄卷,佛经钟鼓,也许可以彻底洗净一个人的灵魂。我站在空旷的庭院里,环视着余晖里的东山寺,夕阳以掠过寺顶的飞檐,檐缝里生出荒草,染绿了夏日,斑斓了季节。遥望远方,夕阳要落下了,又一天过去了,这座古寺,流过了多少时间的逝水,守望了多少岁月的朝阳,花开花落,云卷云舒,都不过是时光手中的一步闲棋罢了。正在此时,晚钟响起,我该下山了,我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向前走去,在跨出寺门的霎那,我看到了正对着我的,山下的景色,那是城市,有楼房,有道路,除流不息的汽车火车鸣笛呼啸,笼罩在暮色的城市显得繁忙而温馨。我突然感到自己站在空门与红尘的交界。晚钟的余韵仍在回荡,声音穿透了我,传向四方,仿佛在感召,在呼唤,天边似乎都有那悠远绵长,纯乎天籁的声音。我望望身后,又看看前方,我向前跨出这一步,是归来,还是离开?
踏着“咚咚”的暮鼓,我向山下走去,我希望可以在这样的山上隐居,忘却一切,迎着山风,听着汽笛,闲敲棋子,笑看世俗。枕着火车汽笛声入睡,梦也许都可以驰向很远的地方,沐浴在佛光的朗照中,即使不能大彻大悟,也可以去除一切虚妄的杂念。走到山脚,我感到暮鼓那苍老沉闷的声音还在耳边,我回头向山上看去,可是古寺飞扬的墙角隐没在了茂密的林中,我只看到天边那一弯淡淡的月了。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崔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