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屋子里,床前的小台灯忽明忽灭,手中的钻戒发出耀眼的光,远远超过了这破旧的灯。我披头散发的座在台灯底下,麻木的表情,端详着手中的戒指,一遍又一遍。慢慢的把它带在中指上,闪闪发光的钻戒戴在洁白的手指上显的更加好看。我嘴角上扬,轻蔑的笑了。然后把戒指拿了下来,扔进了垃圾筒,转身睡去。
“紫庄,起床了!”父亲咚咚的敲着门,我没搭理他,继续睡觉。六年了,父亲每天早晨都这样,早早的叫我起床,不管有事没事,哪怕我起来后不吃饭,梳洗完之后直接拾包走人都没关系。他就是要我起来,他这样的做法让我感到非常无聊,但我还是忍受了六年。我爱他,所以成全他,尽管他是为了他的女人。那个女人非常懒惰,每天都是很早睡很晚起,但不管睡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没人会吵醒她,父亲更不会。父亲每次都会笑着说:“睡醒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则等他们吃完了,给他们刷碗,收拾残局。我从来不和他们一起吃早饭,从不。等他们一起消失的时候,我便拎包走人。但我必须早早回来,否则就要被父亲骂,骂个那个女人看。可这段时间完全够我挥霍,让我抚平内心的愤恨。
“紫庄,为什么?”
“我不会离开他的。”
“可他早就抛弃你了,他有他的女人,他为了他的女人,连一个懒觉都不让你睡。他那么折磨你,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
“终有一天那个女人会离开他的,所以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他是我最爱的人。”
“那你为什么收下戒指?”
“扔了。”
“你……”
“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不,紫庄,没有人比我还了解你,我知道你每天都有多痛苦,所以我要保护你,我不要你再过那种生活,我要你幸福。”
“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就该知道,我靳紫庄是不会嫁人的,永远不会,除非他死了,否则即便我再需要你,也不会嫁给你的,不会。”
“你这个疯女人,你这样永远也不会幸福,你休想。”
我茫然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这是第几个离开的了,我都记不清楚了。我给了他们最炙烈的爱情,可当他们要个结果的时候,我便残酷的让一切在瞬间消失。我需要他们的疼爱与呵护,可我不需要他们霸占,我只属于一个人,那便是我的父亲。
吃完晚饭,洗刷完,无聊的做在沙发上看电视。正投入,父亲“叭”的一声给关了。“睡觉去吧,我们都累了。”我不再向以前一样冲他嚷嚷,也不像以前一样冲他瞪眼睛,我不吭声,直接穿拖鞋回房睡觉。躺在床上,眼睁的大大的看着他们屋里的灯光,直到半夜灯熄了为止。他的窃窃丝语在女人耳边,模糊不清。我感到恶心,可我还是每天都竖起耳朵听,似乎能听见他们急促的呼吸声,我无所谓的笑。
衣服堆在那都成山了,屋子脏的都生虫子了,只要我不说,我不打扫,他们根本不会管。麻木的容忍和一切又脏又臭的空气。下雨天,他们就在家睡觉,对,什么都不干,只是睡觉。在他们那乱七八槽的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做爱,我从心里鄙视他们,可他是我父亲。
我为了排散这种孤独的折磨,我拼命的挥霍。我向他们诉说着悲哀,他们心疼的抱我,亲吻我。我肆无忌惮的哭泣,我就是要不遗余力的宣泄,我就是要看着他们为我难过。我会一个劲的对他们好,也会一个劲的对他们发火。我驾驭着他们的一切,心里会有一丝丝的快慰。他们为我哭,为我笑,他们给我钱花,他们陪我玩,陪我开心。吃好的,穿好的,这些父亲从不会给我,我不要那么的孤单,我不想一个人哭泣,一个人撕心肺裂。
遇见海天是在B君走了之后,我泪流满面的坐在大街上,一身颓废。他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就扒在他怀里拼命的哭,醒来的时候,是在他家床上。他是个有钱人,我不稀罕,我喜欢他的空虚,寂寞。也许每个人都寂寞,可我会让他的这种寂寞加大,但又疯狂上瘾。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我设的深渊。我从不游戏,我对每个人都那么用心,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爱我。
父亲和他的女人出门,我就带男人来我家,我家很旧,可没人嫌弃,即使他们有的是百万富翁。他们爱我可以不在乎一切。我在那盏忽明忽灭的台灯底下,和他们拥抱,亲吻,做爱。我无所谓的笑。
我每天都很勤快,即使我比任何人都还要懒。我在那个女人面前,我真的很辛勤,很懂事,很开心,很无知。每每她和父亲打架,我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唱歌,直到我看见父亲全身上下被掐的血肉模糊,我泪流满面。我跑去给他买药膏,给他做好吃的。他每次都不还手打她,打完了就去哄她,叫她别在生气。有时候哄不好,就冲我大吼大叫,实在不行就动手。我也从不还手,父亲解气就好。我捂着红肿的脸去找那些男人,或是哭着给他们大电话。我让他们心疼,让他们跟着我沦陷。
海天说我这个女人太阴险。我就笑,无所谓的笑。明知道我是这样的女人,你还是爱我。这就是你的魅力所在,紫庄,你叫人不得不爱。
海天应该是和我关心最纯洁的男人,我们只拥抱过。我们用语言营造感情,却也如此思念对方。我挨了巴掌就去他那,他用冰块给我缚脸,泪水打在我的脸上,滚烫。紫庄,离开他,我用力抱紧他,从不回答,他也从不要我回答,他明白我是怎样的女人,他都懂得。
女人回家探亲的时候,父亲从来不做早饭,也可以说从来不上超市,不买好吃的,不做好菜。一切都将就着,直到女人回来。女人经常埋怨,说父亲没钱我又无所作为。天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父亲有时候也会急的骂我,说我不为他分担一点。
19岁那年秋天,女人故我我找了个对象,是他们家那边的。条件很好,起码他们可以得到一笔很可观的彩礼。父亲同意了,我连人也没看,就同意了。父亲他为了有钱把我卖了,我就让他卖。如果不是他把我养大,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我只是告诉父亲,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他说女儿大了要嫁人,我就无所谓的笑。
那人比我大八岁,又黑又瘦,当他牵着我的手时,我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他是一庄稼汉子,流着一身土包子血。他说他没谈过恋爱,没亲过姑娘。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看中他,我不相信父亲会如此对我。直到土包子笑眯眯的脱光了我的衣服,我还是不相信。我原谅父亲,他只是怕失去那个女人,他需要这笔钱。
土包子在我们家门口的马路上给车撞了,当场死了。我心里当时快活极了,难以言说的美。女人整天为这事喋喋不休,说从新给我找一个,因为钱他们没有得到。父亲说算了吧,别再为难紫庄。我不知道当时是出于什么说这句话,可我却把它当成了圣旨和莫大的感激。父亲是爱我的,我认为,毕竟我是他的女儿。
后来我怀上了土包子的孩子,女人闲我丢人,让父亲把我送到乡下一亲戚那。在那里做了流产手术,其实也就吃了一些草药。那些天我疼的昏天暗地,我在电话里喊父亲,无力的哭泣,父亲不说话把电话撂下。过了好久我被父亲接回家,家里又脏又臭。女人的卫生巾扔的满地都是,床上,沙发上也有。卫生间难闻的要死,冰箱里也烂成一团。我身子还很虚弱,可还是忍受着恶心的气味打扫了一整天。父亲出去上班,女人在家睡觉。
这事我只跟海天一个人说过,当时他听完就哭了,他使劲的抱着我,他说紫庄,离开他,我无所谓的笑,都过去了一切……
我常出没酒吧和迪厅。晚上回去晚了他们都早睡下。第天早晨父亲便骂我,不让我再出门。可我还是出去,在他们缠绵之际。年岁的增长,便我有了叛逆。可依然没有改变我的想法,我不会离开他,我最爱的人。
在迪厅我经常和别人过夜,有的甚至没看见长什么摸样。后来海天总跟着我,晚了就带我回家,不让我再乱来。我不听他的话,不在乎他。可好象他从未在意过,或许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可以不在乎一切的对我好。可后来我知道我错了。
那年圣诞,我花了八块钱给海天买了一条廉价的围巾。他围上围巾的时候哭的像个孩子。我就笑,无所谓的。你这个男人,终究还是爱上我了。
女人离家出走了。父亲和我找了一天一夜。再后来几天我没去找,父亲去了。他回来也不休息,给许多人打电话,一直在打,饭都不吃。我把饭热了又热,最后还是被父亲一把打翻在地板上,刹那间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我好想问父亲,没那个女人你不行吗……
女人走的那段日子里,父亲从没有笑过。他每天都是睡觉,喝酒。夜深了就起来吸烟。早晨的时候也不再敲我的门叫我早起,我不叫我去买什么菜,什么好吃的,我多晚回来他第天都不会再骂我,其实那段时间我几乎没有晚归过,几次也是因为受不了,才出去挥霍。可往往都是在家陪着父亲,我看不得他难过。如果说女人的走会让父亲一直这样下去,我宁愿她再回来,再多的折磨我也无所谓。所以当女人在电话里头哭着问我想不想她回来的时候,我说想,很想。我嘴角上扬,无所谓的笑。父亲过来抱紧我说“紫庄,长大了。”那是女人来我们家之后,父亲第一次拥抱我。
女人回来了,刚几天的时候对我很好。后来开始复原,好象又变本加厉。父亲怕她再走,就任由她的一切。甚至在女人走的这段日子,父亲多少次呵斥我,说女人走了全是因为我。反正我都习惯,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爱他。
女人抽了我两耳光,是以为我洗衣服的时候没有看见她扔在床底下的内裤,说我是成心的。她是变本加厉了,因为以前都是她怂恿父亲动手打我,如今,她亲自来了。抽的远比父亲的疼,手指着我的脑袋叫我滚。
海天的泪水爬进我的脖子,滚烫,我也哭了。那天夜里海天第一次吻了我,心疼地。
好象我有阵子没有换人了,一直都是海天陪着我。他像他们一样爱我,可他却不像他们一样想占有我。他知道这是他唯一能留住我的方式。那我就留下,称他的心。
女人肚子大了起来,父亲像发了疯一样,他第一次打了女人,打的还很重。女人流产了,不是父亲的孩子。父亲早在十年亲不能生育。女人一定是离家的那段日子在外头和别人有了孩子。以前我从没有拉过架,我都随他们去,尽管每次都是父亲挨打。可如今我却拉架了,而且是为了女人。父亲打了我,踹了我。女人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没穿衣服躺在床上,满满是血,父亲为何如此爱她。
我是爬着出门的,因为我全身都被踹的疼麻了。等我到海天家的时候,鼻子里流的血已爬满了脸。海天要冲去我的家找我父亲,我不知哪来的劲,噌的站起来抽了他一嘴巴。海天没怪我,抱和我往屋里去,把头埋在我的长发了嚎啕大哭。他说紫庄,我快要疯了,我真的要崩溃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自杀了,你知道吗?我好痛苦,好痛苦,我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伤却无能为力,一次又一次,我真的承受不了了。紫庄,你离开他,我抓紧他的手,无所谓的笑了。
等我能站起来正常走路已经是三天以后了,我打扮的很妖娆,是的,我该换人了。时间太久了我会沦落的,我不是神仙。
我到迪厅的时候,海天已经在了。我掐灭烟头,走进舞池跳了起来,我和一男人跳起了贴身舞。在以前海天早就进来拽我走人了,今天他却没有。而且我跟那个男人过了夜。我无所谓的笑,海天他是了解我的,纠缠是无能的。
父亲天天抽打那个女人,女人开始瘦弱,干瘪起来。父亲边打边骂“我他妈的对你不好吗?你个贱人非要出去和别的男人睡觉,你个婊子,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女人痛哭求饶,父亲依旧抽打,我不再拉架,我知道那是无用的。父亲,你会抛弃她吗? 海天离开的第二天夜里,父亲死了。那天夜里父亲抽打女人非常厉害,或许是喝了酒的原故,也或许是父亲更加愤恨的原故。女人早已被打的不成样子,头发都已稀落,身上一块块伤疤。我在白天端饭给她吃的时候,她颤抖的端着饭碗,拼命的往嘴里塞饭,活脱脱的像一条狗。父亲打的越狠说明爱的越深。这个比他小了20年头的女人,为何让他如此的痴迷,以至命丧黄泉。女人用水果刀杀死了父亲,我推开门的时候,父亲扭曲的脸,和顺着脖子流下来的一地的鲜血,那些狰狞的伤口,眼前的一切突然都静止了下来,我就那么倒了下去。父亲,还是离开了我。
我把女人和父亲葬在一起,毕竟,毕竟什么呢?我知道父亲爱她,或许她已肮脏,可父亲依然是爱她的,我相信。
我泪流满面的坐在大街上,父亲离开我了,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我幸福了,他是我的全部,我那么爱他。天空没有了,世界变的凹凸,全世界都是人们都是人们哀嚎的声音,我闭上眼睛,无所谓的笑了……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闫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