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棉袄

母亲有一件上衣,那就是几年前她亲手做的布棉袄。

她在冬天里总爱穿着它,只有出门走亲戚时才套上一件大的外褂。早晨一起来,披上它扣上扣子就完事。在寒冷的冬天,布棉袄比起其他人的层层包裹,显得简单又整洁。下了雪的早晨,母亲打扫院子的沙沙声会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揉着蒙眬的睡眼,布棉袄总是在我眼前晃动……

母亲的布棉袄还有一个特好的功能——为我擦鼻涕。母亲向来爱干净,她不让我流出半点脏东西在脸上,也不让我弄脏自己的衣服。每当和她在一起,被她看见我的脏兮兮的鼻子,她就生气地蹲下,用袖子给我擦干净。因此她的棉袄拆了洗,洗了拆……年年都还是那样整洁。

那一年,母亲为了攒钱供姐姐考大学,毅然踏上了通往临沂的客车。那正是深冬季节,我时常地在学校或回家时想念她。尤其是半个月放假回家,想寻找家的温暖时,就会生起一阵酸楚在心底。看到的,只是沉默的父亲蹲坐在火炉旁。家里,在冷冷的空气里显得过于宁静。令我欣慰的是,母亲总会算计着我几时回家,给我打电话。我总会要强地控制自己的哭声,问她:“妈,在那边冷吗?”她总是会说:“也冷啊,冬天哪里不冷啊!穿得厚点儿不就行了吗?”她说穿得厚点是对我的嘱咐,而她呢?也就是那依旧的布棉袄罢了。果真,年前腊月二十八一大早,她拎着包回来了,身上就是那几年前的棉袄。她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在赞赏她的棉袄让她过得很舒适。

雪还没有融化,她坚决去镇上的纸板厂做工。我坐车回家,恰好同学邀我到镇上逛街。我在集市上看见了大娘:“超,你妈就在对面的纸板厂里,去找你妈吧!”我忽然一震,是啊,我得看看她。我走进纸板厂。在那里——偏僻的一角,有个大木棚,里面有一台机器和一叠叠纸板……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熟悉的晃动的布棉袄。她似乎也有水清的鼻涕流出,而我却没有她那样的衣服,为她擦拭……

布棉袄啊,抖擞在寒冬里的布棉袄,你把我关于冬天的记忆温暖成春天的景色。

本文来自高二版663期,作者麻国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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