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要为你写诗。因为这个时代的诗往往意味着忧伤。刘禹锡所谓“秋日胜春朝”的时代已一去不返。而你知道你的忧伤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罪过。莫大的罪过。
那个夏日的早晨，知了尚未醒，青春从未眠。当你走进嘈杂的教室，当你循着全班同学一致的目光望向黑板时，你的心是否被触动？上面黑白分明地写着“苏海海想爱曾鱼鱼”，还有一个小小的落款“苏海海”。是的，我喜欢你，即使如果你不喜欢我我还是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你。我不要偷偷摸摸的暗恋，那不是我；我要光明正大的无遮无掩，那才是我。我看见你嘴角微扬，眼角微皱，头微摇，安静地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从课桌里拿出书本等待上课。值日生默契地没有擦黑板。我还记得那节课的任课老师习惯性地看过黑板后，如何一反常态地头发倒竖，如何义无反顾地摔门而出。从此，我全校闻名。老师们习惯性地说：“唉，现在的这些学生啊！”而你早已闻名全校。校花总比校长有名。
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我断不是叛逆的人。爱情来了，勇气便蜂拥而随？
你问我：“想爱？是停留在'想'的阶段，还是已经在爱了？”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是传说中被你拒绝的第n＋1个人。抱着视死如归的小心翼翼，我坦言：“你是那种适合让人一见钟情的女孩。”
你便笑了：“那就试着爱吧。哪天你想自由了，我便还你。”
唇红齿白。你的美让人心痛。
什么是幸福呢？有你便是幸福。什么是忧伤呢？听你说起自由。如果可以，我愿你成为我永远的禁锢。
在一个周末。我骑着单车载着你沿着滨江路一路招摇过市。江风迎面而来，清新的味道。我回过头去顺风呐喊：“我爱曾鱼鱼！”我突然想到“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但愿月老能听到。莫名地想笑。你在后面抱着我，头靠在我背上，仿佛一世那么长。我以为，骑着单车载着自己心爱的女孩招摇过市就是幸福。可是，亲爱的，滨江路区区数百米，我们的爱情能否一往无前？原来，爱情都有莫名其妙的伤。你喜欢荡秋千。你说，喜欢从天堂回到人间的感觉。上去，天堂；下来，人间。在江边荡秋千本身就是一种浪漫。江风为汝吹，江水为汝歌。看着你孩子般地笑，我恍惚身在天堂。可亲爱的，你知道吗，我一直呆在人间，看你的快乐，也看你的悲伤。我们钻进一只脚踏船。我坐在左边掌舵，你坐在右边，我们齐心协力踏着船，目标是江中一小岛。其实脚踏车和脚踏船是亲戚，只不过一个在陆地上跑，一个在江湖里漂。而江湖，总引得无数英雄竟折腰。去到江心，我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踩踏，心有灵犀得天衣无缝。我们任那只船随着江水颠簸。我的唇印上你的唇，好像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你的脸，顷刻绯红。
“鱼鱼，我可以爱你一辈子吗？”
“海海，谢谢你的爱。可是如果，如果有一天，一切回到原点，我们还是朋友吗？”
“要么爱，要么陌生。折中的，那不是爱情。”
我看见你眼中闪过一丝忧郁，虽然转瞬即逝。但心生疼。言谢的爱是否太过忧伤？
“鱼鱼，我们别说这些了，我们去岛上玩吧！”
于是，脚踏船又失去了自由。
只是，我们的爱情能否靠岸，还是随波逐流？
高三，最后的一个元旦晚会。我抱着吉他为你弹唱一曲“盛夏的果实”。曲终，人未散，你已经泪流满面。是夜风狂雨骤。我送你回家。伞成了多余的，雨成了不可阻挡的，我们被淋得浑身湿透。我再也分不清你脸上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只是用纸巾不断替你擦拭。
当时我们为什么不叫一辆车而甘愿成为两只落汤鸡？
自由，真的无法避免吗？
高考总是伤。大学来临了，爱情散场了。
……
曾鱼鱼随父母去了新加坡。
走之前，她说：“苏海海，你自由了。”
“是啊，我自由了。鱼鱼，我能收回以前的一些话吗？自由后，爱情便无家可归，但我终究是接受不了形同陌路。”
“海……对不起……”
这就是爱情。要么完美，要么残缺。中庸的，不能用来刻骨铭心。
一年后。苏海海收到了曾鱼鱼的E－mail：
“海。展信佳。还好吗？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吧。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昨天刚刚过去。我在这边挺好的。前几天我接受了一个男生的表白。他对我挺好的，长得有点像你哦。你有女朋友了吧，对人家好点哦。勿念。”
苏海海一点也不难过，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作的祟，只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满脸。他迅速地回了E－mail：
“鱼鱼。我想你了。一年了呢。对于大学我想说，现实与想象总是有些差距的。我最近交了个女朋友，挺好的。你要幸福。勿念。”
苏海海不知道曾鱼鱼一直单身，曾鱼鱼也不知道苏海海终身未娶。他们都想给对方自由，他们都以为对方定是幸福的。而他们却，一生寂寞。
曾鱼鱼寂寞的时候曾想到过一句话：
“那些写在黑板上的天荒地老会一直伴着我微笑。”
苏海海寂寞的时候曾写过一首诗：
“如果可以回到从前，
那个从前也不是从前的从前。
如果可以回到从前，
我还是要遇见。
在这个拐角，
在那个拐角，
无所谓。
只要能遇见，
我还会叫出你的名字，
不会无所谓，
就像从前。
你的泪不会白流，
蒸发了，
它们也会在我心里下一场雨，
再从我眼里，
还给你。
如果难过了，
如果伤心了，
忘了那些青春串成的记忆。
再不用记起。
只是还会难过，
不会不难过，
会永远难过。
难过，
不能陪你一起老……”
鱼离开了水还能活多久？
会很久。只是学会了在陆地上行走的鱼，再也回不去那片海。
青春不忧伤。因为曾经深爱过。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