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和燕子是在酒吧里认识的,她到现在还记得酒吧的样子。许多为黑夜疯狂扭动的身体,酒和香烟的味道。可以看到许多相聚和别离的上演。亲吻和抚摸。那是一个可以让人暂时忘掉烦恼的地方。他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喝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略显凌乱的头发遮住的侧脸在闪烁的灯光下看起来很美。她的右手不停地旋转着着手中的酒杯。眼里流露出来的哀伤和落寞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晚他们的身体纠缠在了一起互相安慰。他记得她的热烈的吻和呻吟。他不止一次地要了她。第二天早晨醒来他们都显得很平静,他躺在床上静静看她把头发扎好,看她白净的脸庞和大大的眼睛。她从镜子里知道他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回过头冲他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好像这些事是注定会发生的一样。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他,不可救药。她常常跑到他租住的小屋去找他,有时会带点儿吃的。他叫Speed,速度的意思,个子高高的,留着及肩的长发,总喜欢穿洗得已经发白的牛仔裤和米黄色的衬衫。是一个地下摇滚乐队的吉他手。她会一边假装生气一边给他收拾屋子,他在一旁抽着廉价的中南海,或者整理乐器。屋子里到处都是烟头和随意倾倒的酒瓶。CD几乎要铺满了本来就笑的床。臭袜子和鞋子随处可见。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做着这些。他会在在她收拾好房间以后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情话。她喜欢他指尖淡淡的烟草味道和刚刚好的胡子。他们有时会做爱,在他的单人床上。做完以后她会紧紧抱住他,尽量贴着他的身体,让自己感到真实的存在和信赖。
她爱他,和所有世俗的爱情一样,不顾一切。他会把乐队新创作的歌曲唱给她听,给她讲队里的朋友,给她讲在外面做演出的见闻,大多数时候她都不发一言地望着他,听他讲完。她叫燕子,他喜欢这个名字,并且不厌其烦地叫着“燕子,燕子,燕子”。她是一个快乐的人,后来他也承认因为她的感染而改变了不少。她是一家报社的编辑,每天会看很多稿子,可是回到小屋里她还是会耐心并快乐地收拾好一切,做好饭等他回来,可是他常常因为演出不能陪她。她很少抱怨,她知道自己深爱着这个的男人的原因就是他对音乐热爱和执着。有一次S从西安做完演出回来已经是晚上两点了,他没有打电话叫她来机场接他,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一进门,家里的灯依然亮着,燕子坐在床上抽着他的中南海,表情落寞。他的心里有一种无法表达的伤痛,他看到她的眼睛因为看到自己而闪闪发亮。他走上去,抱着她,不停亲吻,他爱她,这一刻,他不可救药的爱上她了。他把她放到了床上,她顺手关掉了灯,那一晚,他们的身体彼此穿透,直入对方的心脏,把爱情植入。
他会在半夜他因为创作和演出的事烦恼而不停地抽烟的时候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贴着他的脸,不说一句话,有时候会为他冲咖啡,加上刚刚好的糖和牛奶。
在她不用上班时候,他会带她去酒吧,那个他们曾经认识的酒吧,她会认真的看他的每一场演出,会给他鼓掌。演出完以后他会陪着她选个僻静的角落喝酒,他们都喜欢喝酒的感觉和味道。他从不反对她抽烟,但不要她抽便宜的中南海,他劝她抽女烟,对身体的伤害会小一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听话地抽着女烟,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还是习惯地抽中南海。她喜欢它的味道,和他一样。
她会给他做简单但并不失美味的饭菜,为了能和他一起,她退掉了原来租住的房子,搬到了离城市遥远的小屋里。她并不属于这个城市,一个人习惯了在外面漂流,只后来遇到了S才开始在这座城市安定下来。她知道他不是一个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的男人,在她的眼里他永远需要照顾,她喜欢他现在的样子,一切都刚刚好。生活没有点波澜,平静而真实。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地进行着,燕子照常在报社上班,S做他的乐队。突然有一天燕子突然觉得恶心,胃里不停地翻腾,她没有告诉他一个人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她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燕子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害怕。他知道S不是一个渴望安定的人,他的灵魂不安分。她回到家,没有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S。
一个激情过后的夜晚,燕子躺在S的怀里,久久的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把脸贴在他宽广的胸膛上。他吻着她的脸颊,闻着她头发的味道,静静享受这美妙的时刻,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停滞。
“S你喜欢小孩吗?“
“小孩?怎么突然谈小孩?”
“我…….我怀孕了。'
她看到他眼睛闪过的一霎那的惊讶,心里觉得空空的。
'怀孕了,真的吗?好啊,从明天起就不要去上班了,在家里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给塔子打电话,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忙。”塔子是乐队里的贝司手,留着简单的头发,胡子也刚刚好,S经常给她讲起塔子,在燕子的印象里他应该是一个表情严肃的男子。他给了她塔子的号码,关掉了灯。“睡吧。”在夜里她看到他不停地抽烟,或者起来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出神,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那一晚,他们都失眠了。
两天后,S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去另一个城市,说是做演出,可是燕子想乐队做演出塔子怎么不去呢?尽管她有这样的疑问,她还是很信任地送他到火车站,拥抱,别离。
燕子回到家里,不知道一个人怎么打发那些想他的日子,她抽着他留下的中南海,望着天花板出神,空荡荡的感觉。她拨通了塔子的电话,“塔子,我是燕子,你现在忙吗、?能过来吗?”
“是燕子?好的,我马上过来。”
她觉得的塔子的声音很好听,不像演出的时候那种歇斯底里的表达。
不多一会儿,塔子过来了,她开门的时候看见塔子满头大汗。“快进来吧”然后递给他纸。
塔子穿一件花格子衬衣,和淡蓝色的牛仔裤,李宁的运动鞋。简单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很有精神,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严肃或者沉闷。他不抽烟甚至讨厌抽烟,一进屋就闻着了刺鼻的烟的味道,燕子看出来了,抱歉地笑了笑。
他们作了很长的谈话,谈了很多,关于各自的过去,也包括爱情和生活,她知道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们谈到了S,燕子问了很多关于S的问题。面对燕子的时候,塔子的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看到燕子就手足无措。心里有隐约的声音告诉自己,自己不应该表现得这样。
燕子发现塔子很善谈,会讲很多的笑话,也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以后很长的日子,每当燕子觉得落寞的时候就会打电话给塔子,塔子总会放下手上的事情赶过来,陪她聊天,散步。她问他S的近况,他告诉她他最近会比较忙,可能很会有一段时间才会回来。有时候燕子会留塔子在家,亲自做饭给他吃。S经常打电话给燕子问她最近的情况,身体好吗?说自己外面一切都好,只是很想她。他们的每一次电话都会说很久,她从来没有听电话听到睡着,即使有时候很累。她会很小心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不会很久,就快回来了。”
塔子照例在燕子无聊的时候过来陪她,有时候会替她买一些大米和日常的生活用品,每次来都会顺便带来一些水果。他发现很多时候他进屋就会闻到很浓的烟的味道,他会关切地说:“别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燕子不知道为什么两个男人都告诉自己不要抽太多烟,只是塔子和S不同,S不反对自己抽烟,而塔子不赞成自己抽烟。陪着燕子的时间越多,塔子内心的感觉就越强烈,但也有另一个自己说,不能这样下去了。”塔子告诉自己等S回来自己就不会这么频繁地和燕子见面了,他们还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因为燕子真的把塔子当作无话不说的朋友,她会告诉他,她什么时候最想S,想他的时候就会会很自然掏出中南海,点燃放在嘴边,塔子虽然不喜欢抽烟,但他知道抽烟的女人是寂寞的。
没有S的日子里整个城市如黑铁一样沉默,她在想他的夜里一个人坐在床上,关掉所有的灯。点燃烟,抱着双腿,希望黎明提前到来。一个因为思念而难以入睡的人是幸福但不却不安的。燕子似乎也从塔子的眼睛里看出了些什么,但她从来不说。
做地下乐队的,在酒吧演出很多时候是他们谋生和维持乐队的必要手段,然而在酒吧做演出难免会遇到别的乐队,竞争,打架是常有的事,也发生过不少流血事件。这些年轻人年轻气盛,往往就因为几句话就大打出手。S在西安的一家叫做废途的酒吧里做演出,除了塔子没有随乐队出去以外,他们还有主唱,鼓手,键盘手,一共四人在外。以前因为竞争或者做完演出别人不给钱的缘故也动过手。在一次给酒吧里一支著名的乐队做完暖场以后,主办方一各种理由搪塞不肯付钱,他们吵了起来双方动起手来,酒吧老板叫来了十几个无业青年,把他们四人围住,酒吧里其余的人都被吓跑了,他们用手里的乐器自卫,让他们不至于被近身攻击。整个酒吧一片慌乱,尖叫声,哭泣声,酒瓶被砸碎的声音。鼓手和主唱被四五个人打到在地,S和键盘手扔掉手中的吉他和键盘,顺手拿起酒瓶把瓶底敲碎,朝那几个人冲过去,他的瓶子还没有砸下去,就感觉到头很沉,当时的情况不容他多想,他想无非就是被人敲了脑袋,为了救两个兄弟,他和他们打了起来,可是终究是寡不敌众,他们四个全部被打伤在地,后来不知道是谁报了警,才使事情没有进一步发展。警察赶来的时候,S已经开始昏迷不醒,嘴里开始吐血,不断地喊着燕子,燕子,燕子。可是这名字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都听不清楚,在送往医院以后的两三个小时,医生宣布S因为头部和胸部受到重创死亡。其他三人都伤得不轻,全部住院治疗。
塔子是最先知道整个不幸的消息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燕子才不至于让她难以接受,他知道她有孩子了。他知道瞒不住燕子,因为有一段时间燕子发现平时能说会道的塔子变得沉默寡言,而且神情凝重,并且常常看着自己法神。她开始觉得不安,打S的电话也一直关机,她开始发疯一样缠着塔子问他是不是S出什么事了,塔子不想欺骗她,她早晚是要知道了,况且S的后事也需要燕子出面处理。“S……S死了,被人打死的。”
燕子出人意料的平静,不像开始缠着塔子问他那样的歇斯底里,也不流一滴泪,很长一段时间不说一句话。这样的安静让人觉得不安,甚至可怕。他宁愿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也不要看到她这样近乎死一般的沉寂。
燕子表现出来的平静让塔子觉得恐惧。在他和燕子一起处理好S的后事后,他们一起回到了燕子和S租住的小屋,燕子告诉塔子自己想走了,离开这座城市,回到老家的城市,想安定下来了。塔子的心里开始感情的潮水开始翻滚,他久久地望着窗户外的废弃的工厂和一个很大垃圾场。过了很久,他回过头来拉着燕子的手说:“我可以代替S照顾你和孩子,我们可以一起生活。”燕子听到这些话并觉得惊讶,她挣脱了塔子被汗水湿透的手,很平静地对他说:“塔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不能拖累你,你还有你的事业,我回到老家有爸爸妈妈,我想他们了。”塔子知道燕子这些话并不是她的真心话,至少不全是。他也不勉强她,他只是希望她以后可以和孩子安定的生活,忘掉这场痛苦的记忆。可是这些事在燕子的心里就像是用刀子刻下的痕迹,永远也不可能抹去。
:塔子的眼睛的隐隐有泪水在滚动,但他却努力不让它滚出来。:“那好吧,以后有困难就给我打电话。”
“嗯”
他帮燕子收拾好了行李,问她要不要把她和S的合影带走,燕子双手把照片捧在胸口,轻轻的抚摸。出神地看来很久,说,“不用了,你替他保管吧。”
替燕子买了飞机票,两天以后飞往燕子渴望安定下来的城市。临走的前一个晚上,塔子打电话约了燕子出来在酒吧见面,说是要走了,好好说说话。塔子见到燕子的时候心里生生的疼,燕子瘦了,面容憔悴,他知道燕子最近一定每一睡好觉,一定在夜里爬起来不停的抽着中南海,一定一个在被窝里哭泣。他们简单地打了招呼,塔子开口了,有些话我想告诉你,关于S的。
“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这次乐队出去做演出为什么我每没有去,还有为什么S为什么会在知道你怀孕了以后还出去。其实S是一个不安定的人,他不喜欢被别的事物束缚,但他爱你是不争的事实,他知道你怀孕的第二天就告诉了我,说想出去呆呆,好好想想孩子的事情,但是他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就嘱咐我留下来,有事可以照顾照顾你,可是没想到……”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送他上火车的时候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这次出去一定和孩子有关.”
………...
“对了,这是S最后一段时间做的Demo,做个纪念吧。不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好吧,早些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他们一起出了咖啡店,然受道别,最好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回到属于各自的地方,谁也看不见彼此的眼泪,但知道这眼泪为谁而流。
第二天,一大早,塔子就送燕子到来机场,他们谁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机场升起或者降落的,看着身边走过的人群。看着他们的拥抱和别离以及眼泪。
塔子看着燕子托着行李慢慢走远。回到了以前他们经常做演出的酒吧,那一晚他喝得大醉,回到家里,痛快地了哭了出来,他太需要这样一次痛快的释放了,心里的压抑会毁灭一个人。
以后的生活和预想的一样,燕子回到了老家,生下了孩子,在一家文艺副刊做编辑,过着安定的生活,她有时会给塔子打电话,和他聊天,说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只是她发现塔子不再像以前有那么多话可以说了,他可以听燕子说话好久也不发一言。塔子因为S的缘故也不再做乐队了,在一所中学教音乐,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结束…….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hudong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