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建国60周年征稿)
马利强
“砰”。
嘎娃磕完最后一个头,涌出两行清泪。嘎娃爹坐在坟旁,吧嗒着烟锅子。
“娘,娃二要走了。以后娃儿不能天天来看你了,就让他们替娃尽孝心,让他们守着您吧。”嘎娃一边说,一边栽下了几十颗野山菊。
“砰”
“爹,娃儿走了以后,您老多保重。”噶哇泣不成声的说。
嘎娃爹磕了磕烟袋,嚅动了几下喉咙,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开得了口。他猛地站起来,拉起噶哇的手就往村南头那座最高的山头走。
山上,有一位解放军战士的衣冠冢。
噶哇爹站得笔挺笔挺的,仿佛河边的那棵老槐树,他的神态也慢慢凝重起来。
“娃儿,给恩人磕个头吧。”
“砰”。“砰”。“砰”。嘎娃郑重的磕了三个头,又把胸前的大红花解了下来,放在坟前。嘎娃缓缓的抬起头,恭恭敬敬的说:“叔叔,娃儿一定好好干!”
嘎娃爹把嘎娃送上了车,车“嗡”的一声动了,缓缓驶向小河边。嘎娃爹浑身一颤,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样,两行老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娃儿,到了部队上,记得给家里写信!”
汽车过河的时候,嘎娃又哭了。他想起了娘,想起了解放军叔叔。小时候,每当在院子里纳凉时,噶哇娘就会一边轻拍在怀里犯困的嘎娃,一边讲:“娃儿,那年你刚满月时,雨水大,野山菊开得旺。可谁料一天晚上山洪来了,淹死了好多人啊。娘当时抱着你在水中泡了一天一夜,就要挺不住时,解放军来了。咱娘俩是得救了,可那位解放军同志却……”每每说到着,总会有些冰冰凉凉的东西掉在嘎娃身上。嘎娃又哭了。
日子过得很快,噶哇娘坟前的山菊花第一次盛开时,嘎娃来了信,说他由于表现好,转了士官,问家里怎么样。嘎娃爹回信:娃儿,家里一切都好,勿念。啥时能回家?
山菊花第二次盛开的时候,嘎娃又来了信:我立了功,受到了表彰,爹,您老多保重,明年山菊花开时,我就能回家。
嘎娃爹把信在噶哇娘坟前烧了,高兴地说:“娃他娘,咱娃儿有出息了,好啊,好啊,娃他娘,明年的这时候,咱娃儿就能回来了。”
春去秋来,眨眼间,山菊花又快开了。嘎娃爹天天跑去河边的那棵老槐树下,等嘎娃回来。村长问:“嘎娃他爹,你干啥呢?”
嘎娃爹嘿嘿一笑:“村长,俺娃儿快回来了,到时候别忘了来俺家喝酒。”
村长笑了,嘎娃爹也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直到山菊花都凋谢了,嘎娃也没回来。嘎娃爹坐不住了,非要上部队去寻嘎娃,村长拦住他,说:“老伙计,再等几天,没准娃儿有任务哩。你要去了,可会影响娃儿呦。”
村长说完就走了,嘎娃爹没注意,村长的眼圈红红的。就在几个小时前,村长接到通知:一个月前,嘎娃在抢险时,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被山上冲下来的泥石流埋住,牺牲了。
晚上,嘎娃爹在躺椅上睡着了。梦里,他看见嘎娃穿着军装,佩着勋章,站在山菊烂漫的山岗上,冲着他喊:“爹,娃儿回来了!”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焚书坑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