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国文老师——柳先生

怀念我的国文老师——柳先生

离开育龙已有两年,两年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故而我愈发怀念初中时代的点点滴滴,第一个让我想到的,便是柳先生。

先生姓柳,名国富,自号“酒神”,年过五旬,略微发福,红光满面,声如洪钟,性情豪爽,讲一口标准的承德普通话。

初识柳先生,是在升初三的时候,先生是我们班主任,教授国文。第一堂课,讲的什么内容,大体记不清了,只记得先生当时大袖一挥,粉笔飞舞,旁征博引,妙趣横生。下课铃响后,先生望了一眼如痴如醉的我们,会心一笑,高唱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走了。不过,先生不仅课讲的好,人也很幽默,有一件小事至今我仍记得。

一次,先生在讲古文,不知为何,一名叫马冬的男生在底下窃笑。先生见此情景,放下书,抬起头,冲着马冬微微一笑,道:“马冬,你笑的真灿烂,长的倍儿性感。”结果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马冬亦羞愧的无地自容,从那以后,再也不敢上课开小差了。

先生是一个既前卫又保留着传统知识分子的道德操守的人,他常讲“学高为人师,德高为人范”,而他也用实际行动为我们上了一课,但谁也没想到,这一课,竟那样悲壮!

那年冬天,天冷风大,先生偶感风寒,先是走起路来颇不灵便,既而便一瘸一拐了。先生起初不以为意,甚至常常笑着对我们说他自己“大去之日不远矣”,有时在课堂上,也会来一句:“那个走神的同学,小心我以残年余力将你暴打一顿。”然而病情非但没有随着先生的乐观而好转,反而一日日恶化了,以至于“坐卧不宁,汗如雨下”。到医院一检查,原来是腰椎骨质增生,长了一个枣核般大小的骨刺,医生建议立即上市级医院治疗。

先生留了下来,坚持授课,原因是当时已见没落的学校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语文老师来接替先生,先生说我们是毕业班,耽误不得。

先生的行动感动了全校的人,连一些素来调皮的学生,也天天去先生宿舍探望,扫扫地,陪先生聊聊天。有一次。我去看望先生,一上二楼,发现先生身子弓着,仿佛一个倒扣的“U”型磁铁,手里拄者一条桌子腿,从十五米外的厕所艰难的向宿舍前行。我赶紧将先生扶回了宿舍。不经意间,我发现先生的头发全湿了,汗水顺着青筋暴起的脖子,打湿了雪白的衬衫。先生让我把止疼药递给他,我清楚的看见,药盒上写着“癌症患者专用”。先生竟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我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

校长把先生这几个月的病情,告诉了毫不知情的师母。师母一天给先生打了十几个电话,哭着求先生:“老柳,纵使你想死在深泽,也得为老人和孩子想一想啊!”在众人的劝说下,先生同意了去北京治疗。走的那天,早上五点,还没吹起床号。我和薛金鹏将先生从楼上背了下来,先生望着那么多偷偷跑去送行的学生,竟然哭了,他不住地说:“老师顶不住了,对不起你们,你们要好好学习,老师还会回来的。”一阵风吹来,我看到了一个苍老了近十年的先生。同学们都哭了,包括我。

先生后来真回来了,我想去看先生,但被别的事耽误了。前一阵回母校,发现母校彻底没落了,诺大的校园,仅剩了六个班,昔日的操场上,盖起了三栋洋气的大楼,且美其名曰“房地产开发”。我径直走向先生的宿舍,但迎接我的只有一把漆黑的大锁和一扇布满灰尘的门。有几个学生还记得我这个昔日的学生会主席,走过来打招呼。我从他们口中得知,当年教我们的老师,已然都走了。我费了好大周折,也没找到先生的联系方式。我想: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今生恐无缘再见先生了

时至今日,我仍固执的称先生为我的“国文老师”而不是“语文老师”,一来表达我对先生的敬意;二来也寄托我对先生的思念之情。我从心底为先生祈福,也衷心的问一句:“先生,您还好吗?”

马利强记于07——3班

乙丑年四月廿六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焚书坑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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