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

那一年老左40岁，处在这个年龄的人通常来说已经事业有成抑或家庭稳定儿女绕膝，但我所要说的老左却是既无家又无业属于农村边缘人，他整个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准流浪汉，在他自己的臆想国度里徘徊。

老左是一个善于保养的人，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业已成年，历经40年的岁月雕凿之后他依然显得朝气蓬勃、童真未泯，时常和几个儿童开一些无聊的玩笑。老左真正的名字无人知晓，他年迈的母亲也叫他老左，缘于他用左手吃饭的娴熟程度比右手强。在这一个西南某省某县的县城小镇，也许有人不认识县长，但老左却以其独特的生活方式风靡了方圆数十里，很多人都听说或见识了老左的风采，人们对他有独特的兴趣，他是人们寻开心的典范，大家关注他胜过关注两只鸡的争斗。老左由于右手显得比较脆弱，所以他对劳动深恶痛疾，一任亮光草在他的稻田里疯狂滋长蔓延，遮盖了庄稼，绿油油亮闪闪一片煞是齐整。但他对洗衣却情有独钟，曾一度获得“村级最讲卫生之人”称号，当然，这是村民们的口头评价。无论在寒冷的早晨，炎热的中午，或是暮色苍茫的黄昏，老左用左手把洗衣盆卡在腰际的身影熟透了人们的视线。老左的生活方式使一些人内心极不平衡，老左终日云游四方或者洗衣调笑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脸庞红润笑逐颜开，而他们都起早贪黑挥汗如雨，日子依然紧巴，眉头依然无法舒展，于是他们开始憎恨老左，也憎恨自己。

在传统的农村生活中，老左是一个反叛者，子承父业勤劳节俭被视为好后代，而老左却天生注定成为一个叛逆者，他厌恶劳动坐吃山空废话连篇，于是老左被当作了一个异样的人物，无论其行为或话语都为别人所不齿，老左所处的四十岁男人的尊严与地位也随之烟消云散，三岁孩童也直呼其名，这使老左感到了深深的焦虑。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老左的深层思想是正常的，他不是所谓的神经或疯子，他有常人的需求和梦想，只不过他选择了另外一种生活方式与村民们形成鲜明对比，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左才会深刻检讨自己，从较高层面来烛照自身，他懂得生命的终极意义：使自己及别人快乐。

老左似乎在村民眼里有了某种优越感。

老左的烦恼鲜为人知，在如此漫长的洗衣年华中，老左眼前总有两尾鲜红的鲤鱼游过，这一形象已缠绕了他几十年。在老左洗衣的池内，放养着两尾红色鲤鱼，老左经历了它们从短变长的岁月。两条鲤鱼的出双入对亲妮之状令老左伤感不已，他孤独的身影在池水中摇摆不定尤如预示他飘浮的一生，这时候老左觉得人不如鱼。在一次顾影自怜之后，老左嫉恨交加，企图杀死这两条恼人的鱼儿，但除了一身湿透外他一无所获，老左不由得悲哀起来。

老左常对人说的一句话是：“你媳妇是谁？”，只要男女青年走过他面前他总要友好或者妒嫉地问上一句，而当别人同样也回敬他一句时，他马上惶恐起来，随便编一个名字来搪塞。老左四十岁了依然是童子之身，“名气”太大阻碍了老左的光辉前程，婚姻问题将困扰老左的一生，这一生他将独自度过。

在三十五岁上老左差点不再独身。那个女人是走村串户卖冰棍的，比他大十岁，老左对理想爱情的执着追求使他丧失了唯一一次结婚机会，于是老左成为了大众情人。他在姑娘面前总是不吝体力，身材高大肌腱发达的老左只要有帮助姑娘的机会总是不会错过，从不视而不见，将一颗男人的仁爱之心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姑娘们则只需跟老左说几句话就能轻轻松松地使老左就范。老左总是在干完活之后被豪不留情地赶走，这种时候几许绝望便在老左眼里乱云般飞渡，人们都说他的眼神把夏天变成了冬天。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王佳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