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一个人呆在寝室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望着摆了一桌的的书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三月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投下一尺温暖。小艾用手小心去捧,捧回了一屋子阳光的味道,有点像秋天晒在屋顶的谷子的味道,又有点象杜小康家的大红门的味道,木质的,细腻而温暖。小艾想自己若还呆在这个潮湿而阴暗的一楼,自己还真的可能像冬天里的大白菜一样发霉烂掉的,于是拿了一本书带上门就出去了。
一走进阳光,小艾的顿时感觉像是从遥远的北方赶来赴一场南方暖春的约会。小艾脱掉外套,决定好好跟阳光叙叙旧。明晃晃的阳光像小孩银铃般的笑声一样飘荡在空中,就连阴郁了一个冬天的小艾的心情也跟着飘荡在空中了。
周末的校园里静静的,而自己也不用穿那又大又松的校服了。那校服套在小艾的身上都可以当裙子了,风一吹就似乎要飘起来,没人会喜欢这样的校服的,除非那人脑子有问题。小艾喜欢这样安宁的静,天堂就该这样。道路两旁高大的乔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冒出新叶了,淡淡的绿,像是小孩子笨拙地用彩色笔涂抹的,东一块西一块,却毫不影响画面的整体效果,世界就该这样任性。跳过一片绿就是一片淡紫。那是在初中课本里学过的紫藤萝。那时看到书上的图片,也没觉得有多好看,也不相信那样的描写。可头顶的紫藤萝就是开得那么热烈,热烈得有些不可思议。紫藤萝盖满了长廊,只有零星的阳光细碎地摔下来,碎了一地,就像一不小心遗忘在地上的谷子。
小艾在长廊上坐下,把腿也放在上面,背靠着石柱,冰凉冰凉的,小艾很陶醉这种感觉,像夏天的香草味的冰淇淋。小艾看着自己手里的金黄色的封面。小艾痴迷那种金色,太阳的颜色,让人想起文森特笔下希望而绝望的向日葵以及想象中北方波浪起伏的麦海。小艾喜欢J.D.塞林格笔下少年的叛逆与对生活的追求,总是想要是自己也能明目张胆地叛逆就好了,可自己不敢。
生活就这么一直进行下去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去想,幸福就这么简单。小艾听到篮球着地所撞击出来的强有力的声音。原来有人跟自己一样不愿错过下午的太阳呢,小艾这样想着就越觉得自己像一只趴在地上晒太阳的猫:在阳光下,我是一直蜷缩的猫……
穿过网球场篮球场上有个白色的身影在不停跳跃奔跑着。小艾眯着眼远远望着他,情不自禁地想着小说里的男女主人公要相遇了。转念又在心里骂自己花痴,回过头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微风浮动卷着暗香,小艾真舍不得这样的画面,感觉跟小说里作者惨淡经营的的唯美画面媲美了。可一想到摆了一书桌的的作业,小艾还是愤愤地跳下了石凳,拿着书和外套往回走,一边还叨念着,现实总是与理想背道而驰啊,可恶的作业可恶的老师。
以后的周末,小艾再也不像一样躲在寝室里等着长蘑菇了,而是到长廊去听阳光和风声的细语,听叶子间的嬉笑,还有……还有篮球撞击篮板和地面的声音。一提起篮球小艾就不由得猜测,那个人是谁呢,在哪个班呢?长什么样呢?当然最重要的就是他是否也跟自己一样注意到自己呢?
可下雨的周末,被困在暗室里的小艾就坐不住了。不停地想着他是风雨无阻地在那里打球呢还是跟自己一样在寝室里望着在绵延不绝的雨胡思乱想呢?还是人家根本没曾在意过自己,现在正安心地呼呼睡大觉呢?小艾越想越坐不住了,决定去操场看看。却对自己说,我只是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而已。于是撑着伞,踩着水向操场走去。
空旷得只剩下雨水的操场让小艾的心也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空挡:原来自己又自做多情了。小艾低着头懊恼地走着,踢起的水花溅得衣服都湿了。走过餐厅时,无意间的一瞥,就瞥到了那熟悉的白色。而白色的T恤赫然印着北大两个大字。这突然出现在视野的人让小艾又惊又喜,却又不敢停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虽然自己很想停下来跟他说几句话,哪怕只是问问他的名字也好啊。可双腿就是控制不了地往前迈去。回到寝室小艾又后悔起自己的胆怯。自己总是这样……可小艾又突然笑了,原来他高三了呢,目标还是北大呢,没几天了呢,呵呵。但笑容又一下子僵住了:北大,离自己好远!小艾想烦了就一头倒在床上,蒙上被子,睡觉!
又一个明媚的周末后,地震就突然袭击了这座城市。学生都被老师赶到了操场。当然也包括从来不参加集合的高三学生。小艾挤在人群里,踮着脚四处张望着,想要搜寻到那熟悉的白衣。可没一会儿小艾就知道自己够白痴的:大家都穿白色的校服的!最后听到校长说这个院子里几千号人没有一个受伤出事的,小艾才松了一口气,才放下心来去跟同伴们交流刚才惊心的一幕。
复课已是在地震两周后,离高考也只有两周了,而其中只有一个周末……那个周末是儿童节,气温跟孩子一样热情,小艾还是坐在早已凋谢的紫藤萝下,不过这次小艾既不是来看书也不是来晒太阳的而是等人的,等一个一周后就会进高考考场的想要考北大的穿着白色衣服的男生。可那个男生直到夕阳染红了天也没有出现。
今年的高考,这个南方城市又是湿漉漉的。雨后的地面有积了一层水,小艾的心里也积了一层水。小艾又坐在紫藤萝下,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的高考,天又放晴了,小艾还坐在紫藤萝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最后一科快结束了,小艾起身走向高三的那幢楼。坐在底楼的椅子上,小艾时不时朝校门口望去。而学校里,站满了焦急等待孩子回来的家长。
刚过5点没多久,大巴车就载着考生们回来了。而他们也一下车就各自散去。有抱着大摞书从楼上吃力地下来的,也有把资料直接扔进垃圾捅的,也有四处拍照留念的,更有提着行李就跟早已等候多时的父母,上车,离开……都散了呢,像蒲公英一样散了呢,没有只字片语的道别也没有多么伤感的离别,一切都是淡淡的,就像紫藤萝悄悄地开放与凋零,没有像世界说明报告一下就离去了。不知道两年后的今天,自己是否也这样安静地离开这里,除了记忆和自己什么也带不走,就那么安静地告别白衣飘飘的年代。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柒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