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度的高温刚有收敛的意思,谁知道夏季,二零一零年的夏季就已是尾声。我的窗户紧邻马路,看着那些穿着各色校服奔忙的同学,我在想,曾经我也是其中的一员。补课,开夜车,咒骂冬冷夏热的校服。
行道树是槐树,嫩黄绿色的花,黄绿斑驳的叶子,这几天的清晨都会细细地铺满一地,夏季果然是要结束了。开始,结束,再开始,再结束,一切事物都是如此。伴随着夏日的阳光淡去,我的高中划上了句号。
兰化一中,初中加高中,我在这里度过七年难忘的时光。“人”字形的校门,被同学戏谑为“读书顶个鸟用”的雕塑,高大的泡桐。如何能忘记,每当春暖花开的时节,桐花的馥郁,令人微醺。在这微醺的意境中,记忆悄悄地蔓延开来。
巾帼存浩气,爱恨亦分明。
寒来天地柝,雪落毓梅清。
在纷纭的写作大军里,她唯独喜欢一个张爱玲。不知是她的倔强契合了张爱玲还是张爱玲的优雅感动了她。反正在她将头发也剪烫成短卷发的样式——张爱玲经典的发型——之后,讲台上的她有时就会变成张爱玲。
单独拿出她的五官看,并不美,然而不知实现了怎样行的组合,她喜,她怒,她紧张急迫,她悠闲从容时,都会有一丝淡淡的矜持,矜持,却不遥远。
和她的初识,是在初中。她给我们代一节课,讲林海音《爸爸的花儿落了》。学校的走廊很是宽敞,稍有经验的同学都可听走廊里高跟鞋的响声判断是谁。这一天,那响声并不像平日里钝钝的,而是轻巧利落,回音也就格外动听。
高一,我有幸在她带的班学习。她的嗓音依然那样清脆动听,像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清晰。讲《我与地坛》,她的眼圈红了几次,读《秋天的怀念》更是泪流满面,然而她的声音仍然是坚定而温暖的。教室里,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大家望着她动情地读着,置身于属于自己的世界里,我们是多么想知道,她的世界是怎样的风景。
她称我才女,选我当课代表,哄得数学老师也对我另眼相看。她不知道,这对于一个把数学老师的漠视与叹息当做常事的学生来说,是多么大的鼓励。
我终于去了文科班,蒋老师的侃侃而谈汪洋恣肆也的却吸引我。那时的我,眼里心里只有一个蒋老师。记得高二时在走廊里遇见她,她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问我“蒋老师是不是讲的特别好?”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其实,其实就是风格很不一样,我——”“没关系,你们孩子都很喜欢蒋老师,我知道……”很久以后,我都觉得很难过,觉得自己很不会说话,不知是否伤害了她。
加上复读的一年,我已有三年没听她的课了,可总有一双眼睛默默关注着我,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即使在我的进步令人难以置信到所有的老师都半真半假地问我考题是否提前做过的时候,只有她激动地说,真是不错,总算赶上来了,高考一定能考得更好。
高考一查完分,就给她发了短信。她回信说: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她的爱憎分明,她的倔强与固执也树敌不少。我的同桌学习很好,却因为爱臭美始终不入她的法眼,同桌是我无话不谈的好友,不止一次地向我抱怨她把同桌当成透明人,视若无物。我只有苦笑,跟她说把头上那些夸张的卡子拿掉试试。
魏晓红老师,上高一的第一天,她就说:“我这个名字不好,因为网上给名字打分时,这个名只得了40分,所以我索性改叫魏小红。你们以后看见这个名,那也是我。”
就要上大学了,也不容易再见到她。回忆如落叶簌簌飘零,她的身影在记忆中熔金的落日下灿烂而清晰。我现在才知道她高傲与果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含蓄而温柔的心。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张集思广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