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搬家

陈倩倩

打电话给母亲，告知她这星期六放假，母亲亦感到欣喜，话语中分明带着笑意，说“才不见两个星期，好像你离开了一年”。我在电话这头苦笑，心里酸溜溜的，母亲性子急，说话大大咧咧的，以前的我多少有点嫌弃她的粗鲁，但此刻在电话轰轰作响的她的声音，在我觉着是如此的亲切和暖心，我越来越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好的母亲。当我将自己并不理想的成绩告知给她时，电线那头传送给我的信息不是失望、抱怨和责备，而是安慰和鼓励。我的心很难受，再想到和我一样受着这种略带内疚的痛苦的同学们，感到一种人世的疾苦。我强忍住内心的苦雨，以至于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并未颤抖。母亲依然很欢欣，兴奋地说道“我们已经搬进新家了”。不知为何，这本应刺激我神经的消息，此刻并没产生荷尔蒙的效应。

新家很漂亮，住着一定很舒服，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家具是新的，碗筷是新的，环境是新的，当然人也是新的。陌生的一切让我感到措手不及，毕竟这一段时间，我所接受的新事物太多了。难得回家，我只是单纯地想让这熟悉的家温暖我的心，但现在倒需要我来适应它了。

沉沉地睡了一晚，睁开眼瞧见有着精美吊灯的天花板，我竟被惊吓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这是自己的家，推开房门右转弯，被刷得雪白的墙壁狠狠地一撞，我痛苦地揉揉头，同时不停地咒骂着：以前这儿是卫生间，现在全变了。

好多年之前，我读过刘若英的一片文章，故事内容大致记不得太清了，但作者所表达的内心的情感和思想，我是的的确确没有忘记的。当年读这篇文章，我也许是草草带过，但现在想来，它是给我很大安慰的。我真正感受到了作者与读者之间无声的心灵的共鸣。

刘亮程在《今生今世的证据》中这样写道：“我走的时候，我还不懂得曾经拥有的事物……我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向那些熟悉的东西告别……我走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曾经的生活需要证明。”

现在的我不正处于这样苦闷的境地吗？我叹一口气，太过于多愁善感了吧。我已熟知人之间的情感，而这对物的情感是奇妙的。我回想着以前在这“物”里的生活。我在那里成长，在那里学习，在那里筑梦，童年美好、梦幻的回忆亦葬在那里。不知贴在墙上的贴纸是否已经脱落，那在院墙上用蜡笔画成的多年不曾褪去的笑脸是否还依然笑靥灿烂。过去的那个家离我如此得接近而又那么遥远。需要证明曾经的生活，对于这件事我感到恐惧和迷茫。

转身走进储物间，熟悉的一幕让我感到既亲切又激动。那生了锈的久置的自行车，棕黄色的篮球依然静静地、毫无生气地躺在车筐的怀抱中，还有那早已退伍了的缝纫机和旧木家具，像历史尘封的文物，总让人有一种“凭吊古战场的崇敬之意和悲壮沧桑之感”。

永远不搬家，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愿望，美好得就像夏日艳阳下飞舞着的七彩肥皂泡。但人生是不断前进的，我们能拥有的恐怕只有落叶归根吧。只有常怀感恩之心，我们才能拥有一颗热忱、本真的心。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三山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