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不几日,朋友QQ上传三月看桃花的即拍照片,地点当是鄂中。转头出门,遥望鲁北盐碱滩,满眼还是无边无尽的冬日残芦、枯枝败叶。时间一如二月春风,也似剪刀。春分过后一个星期,突然发现围墙外面,几棵零零散散的垂柳挂出了丝丝细叶。一棵不起眼的孤独小树,则暴出满树春芽,走近细看,三二朵粉红的花蕾含苞待放,我顿时幡然醒悟,这不是多日以求的桃花吗。第二天,她们给了我满枝羞答答的惊喜,第三天,则大大方方地展开了灿烂迷人的微笑,再现出南国早春二月景象。
只是离开小树远看,感觉她一枝独秀,犹存几分寂寞开无主的意味。几天里,我就想,要是三几要朋能长出翅膀,忽悠悠飞来我这黄河口小惬,紧接着,我们搬来小桌,自拿小方凳,在桃树月光下对酒当歌,微醉后摇头晃脑地一起朗诵一首古诗自我欣赏:“人间三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觉转入此中来。”该是多么浪漫多么悠哉多么超越的时空转换啊,那定是无比乐乎去了也。这孤寂的小桃树,当然也不会独自愁了。呵呵。
过后一天,为了探寻更多春芽的故事,也许是出于好奇,抑或是闲来无事,反正我下到某个干涸的盐碱滩滩底,一口气拔了十几根芦苇,竟然一根完整的都没拔出。不曾想,这些家伙们不是丢卒保车,就是掉头舍身保根。无奈,最后掐了根半截子仔细瞅瞅,原来芦苇卧冬根茎扎得很深,新芽深藏于冬芦围裙之下,都是从根茎节节里钻出来。它们保持着不张扬的本性,静悄悄顽强地重复着祖先的生机。哪怕高盐火碱、污泥犟土、严寒酷暑,它们都能以顽强旺盛的生命力去抢夺一席生存之地。一丝芦芽渺小,然而我们期待着,数以亿万计连成片,那欢快无奇的芦芽则苍苍茫茫浩浩淼淼,会营造出芦芽之绿的无比深远辽阔。
南北之春的卷轴是滚动的,劲推着春之芽由南向北,以及由低向高接力次第绽放。尽管我不知道,长江之南的春芽,与阿勒泰、漠河、额济纳旗、那曲春之芽,各自到底相隔着多少日差。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即春芽们都长有记性,一闻到春的气息,就急不可耐地释放出积压一冬的激情,争相冲破藩篱,唱着春的欢歌,裹满芬芳恣情奔放,向天边向人间播撒娇滴滴的嫩绿,相邀纵情呼唤明天的青春。由此及远,春芽满枝的时候,我们不是更明白了,昨天的青春已去么。
亿万春芽万千风姿。春芽从春泥里醒来,从石缝里探出头,从杂树坚硬的枝条里暴开芽孢,从卧冬的根茎中破茧,从沙漠中再生。尽管春芽以奉献自己换来世间的绚烂,迎来人间的桃红柳绿草长莺飞,而嫩芽们不可能与玫瑰抢风头,也没机缘与百合一比高低。但春之芽却以自己百般的温情,希望把我们从钢筋水泥堆砌的城市带回到田园,然后陪伴我们踩着春泥回家。春芽吸取了秋叶的精华,汲取了冬雪的圣洁,她同时期盼以自己无声的摇曳,呼唤春泥不再变成荒漠,叫沙尘暴、雾霾臣服于绿叶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