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有一个习惯,在季节更替的时候,总会把一家人的衣服分门别类地叠放好。那天,她照例收拾着衣服,我躺在沙发上翻着一本厚厚的作文书,茶几上一束纯白色的桅子花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宁宁,你快看,这儿有好多块手帕呢!”妈妈突然转过身对我说,话语里透露着兴奋。
“手帕?”我问道,语气中带着强烈的疑问。
“你还记得这些手帕吗?你小时候用过的全都在这儿。”
“你瞧,”她忽然从手帕堆里取出一块粉红色的—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这块粉红色的手帕,是你4岁时买的。我们常用一枚精美的别针把这手帕别在你的外套上,给你擦汗,给你擦手。看着你在我们面前颠儿颠儿地跑着,手帕一荡一荡的,真像只花蝴蝶呀!”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并不看我,完完全全地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无法和妈妈对话—因为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还有这块蓝色的手帕,那是你6岁生日时,我正巧出差回来,特意精心挑选送给你的,上面还写着‘祝女儿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呢!”......
“唉,一眨眼的工夫,你就长大了!”妈妈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脸对着我。可她那慈爱的目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记起这些往事,哪怕是模糊的、零碎的也行。我无法想象妈妈为什么如此细心地收藏着往昔,如数家珍般地道出我的点点滴滴她不是常常抱怨自己老了,记性也差了吗?
我承认,我很彻底地把手帕的故事忘了,很随意地把它扔在了记忆的某个角落里。况且现在也不流行手帕了,取而代之的是纸巾。当你汗流满面的时候,取出一张,轻轻一擦,质感柔软,还有一丝隐的香味扑鼻而来,然后随手扔在垃圾捅里,很方便。手帕不知不觉地被遗忘了,若不是被妈妈提醒,我实在无法记起那些手帕曾是属于我的。我的头脑里很容易接受新事物,但也会轻易忘记旧事物,包括最真实的母爱。而妈妈不同,她是岁月的收藏者,永远走在我身后,悄无声息地拾起我遗漏的心情和初始的纯真。
我的眼睛有些潮湿,轻声说:“老妈,你怎么还记得这么多呢?”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怎么会不记得呢?”她像是自言自语,我的泪悄悄落下。是啊,怎么会不记得呢?因为爱着,所以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