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从我头上划过

清阁,日出的方向在顷田里。成高坡的有玉米、大豆、棉花,平坦的有水稻、麦子,带些柔软的有地瓜。从南北走向的干流引出三条支流,东西走向,一条通向号称九亩地,另一条通向葡萄园的云家,还有一条则是流向高坡一端为止。三条水带哗哗地流淌,把阳光摇成银铃,北斗七星的家,舀起一碗清水,撒下些明矾,映出一颗流星。

流星落在一条扁担上,一头是石桥,另一头是棉花地。一直喜欢走啊走,走到高坡,那是日出的方向,有很多的向日葵,圆盘上结满一个个小哨子,风一吹,又像剪碎的花布可以重新缝织起一条裙子,镶着金边,是太阳的味道。它跟着太阳转啊转,朝玉米微笑,玉米吐出了柔丝,带着红蕊扑起了粉末,渐渐地裹紧了腰带,最后张开了莲花手。彼此间的问候,拥抱着月光,倾听大豆饱满了,挂起了一排排小刀,棉花开出了粉色和白色的朵儿,枝杈上藏起了骨朵,打起了铃铛,一只音乐盒里藏起了丝絮。悦耳、动听,那一定是风拉起了水的手。

哦,有一颗流星,是弹奏出的,指尖划出的。拣起一片树叶,当作小船,折一只纸鹤,当做帆布,风调雨顺。抹一片黄,那是麦子成熟了,吆喝吆喝,扁担晃起了,推起了车,想着过了几道坎,那些沟壑都用石板垫上了,压出了一道道车轮。麦穗儿鼓鼓的,脆了,散落抛在小路上,忙碌的人热火朝天,下河用手捧起了清水,洗把脸再挑起扁担。喊起的号子,雄浑有力。

一种朝气,生机,就再抹一片绿,带着禾苗的绿色,有了锄禾的故事。水田里的小蚂蝗扭动着身体,前后伸缩,像弹弓,给插秧的人们一种惊讶和害怕,穿上雨鞋成了保护。那些插秧的叫莳秧,大拇指上套着一个竹子做的指套,这样下去就有力,插的深,长得结实,就是根深叶茂的道理。天埂上放出了丝线,行距和间距都排好了,像活字印刷排版,笔直笔直,均匀。一丝的缝隙若是有水草杂生,一看就知道了,挥起镰刀抛到水渠边,那动作潇洒地叫扬长而去。

一片黄,交替着一片绿,那是走一条九亩地的道,走另一条通向高坡端了,都在东面。于是,东面的人喜欢走九亩地的道,离家近,西面的人喜欢既走高坡端的道,又走九亩地的道。都是忙着赶趟儿,口渴了便停下来讨口水喝,水缸里的水经过明矾滤过的,用铜勺舀起咕咚咕咚,喝个够,捋一捋草帽,麦秸还是稻草,都在夕阳下编织起了画。

潮涨潮落,麦子黄了,穗低下了头,禾苗绿了,一片片。那颗流星曾经在一个角落,编起了箩筐。清清的河边,荡漾着的柳枝总是能做成箩筐,削去枝条的青皮,抽出一根根白色条,围起了,打起了结,连上塑料藤,做成一只大的筐,那竟叫斗,是簸箕斗,那是碾稻子时用的,大小不一,存放米和谷子皮用的,于是那叫糠和麸皮常混淆。原来麸皮是磨麦子时出来的,就把葫芦记住了,那叫瓢。舀水用的,常在井边,不在河边。

河边的柳绿了,箩筐编起了,吆喝开始了,鸟儿吹起了口哨。那些软软的沙土上,总是瓜果香。黄香瓜,青香瓜,饭瓜藤蔓飘,地瓜甜甜的地下藏,花生土里落。枇杷黄了,摘下一串,桃红了,摘一个,再吃条黄瓜。砍下院子里的竹子,竹条的支架搭起了,后来竟葡萄上架了。葡萄园是云家,很多的紫葡萄甜中带酸,就酿起了葡萄酒。三斤葡萄对比一斤冰糖,三比一满满地一缸,酿了两大缸,用油纸裹紧,严实,不透气,等着发酵。那发酵真是力量无穷,有一次,竟把缸的底顶翻了,汁水流了一地,都笑了,那叫焖功。后来就留出一丝空间,不装满了,盘上个扣盖就行了。酿造葡萄酒和酿造米酒一样成了一种手艺,那是清清的水沉淀来了,一种甘甜,一种风味。

喝上一碗米酒,斟满一杯葡萄酒。碗里飘着大红枣,想起大红枣送亲人,是弹指。原来在清阁,曾经打过门前的枣树,拣起一颗颗红枣,还吃过炒熟的梧桐果子,睡在摇篮里听棒冰的叫卖就惊醒了,夏日有人抓起了小螃蟹哄着,看小螃蟹吐泡泡啊。摇着一把蒲扇,那是小螃蟹吐口水,用手抓起了蝉壳,揉捏着。有个故事叫做金蝉脱壳,像打开了一把锁,推起了磨。在清阁,黑夜曾经有一颗流星从指尖划过,燃起的火焰,如璀璨顶在观光塔,还是日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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