栅栏费劬Ψ军大衣
一样的人群,一样的车流,一样的路口,那个身影却不在了。
我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难受,低下头,像走错什么事一样头也不回地匆匆向前走去。
那,是二月末的事了。
我周一到周四都要在并州路上课,每天下了公交车后,总能在并州饭店的拐角处看见这个身影。第一次时,我只看到一件破旧而肮脏的军大衣凌乱不堪地堆在栏杆下,领口和袖口处甚至还有灰色的棉絮翻了出来。三四个衣着亮丽的年轻女子恰好结伴而过,看到这一幕,纷纷捂住了鼻子,露出鄙夷的眼神。我又好奇又厌恶,正想装作没看见赶紧离开时,却听见一句模糊的低喃。我虽听不懂那种方言,但还是清楚地感到了话里的恳求和希望。我犹豫了一下,转过身,这才看清原来那件军大衣下是一位消瘦佝偻的老奶奶。她应该还没有我高,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里写满悲伤,嘴唇发白,眼神如罩了层雾般浑浊不清,完全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样子。她,应该比我的奶奶大不了多少吧!
我突然就有了些许愧疚的感觉,这一切,仿佛就是我造成的一般。可是我根本帮不了她啊!身上只有一块钱和几个硬币,又能够她干些什么呢?我又想起来报纸上曾经报道过有些人为了不劳而获便装成乞丐来讨钱,这个老奶奶,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呢?不会的吧!我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中仿佛身处绝壁般悲哀而无助的神情是绝不可能装出来的!良心已经在谴责我的举棋不定了,我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钱,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真诚而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了!”说完便把钱塞进她手中,也不管她有何反应,如做贼般落荒而逃。
第二天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下了车。我今天身上带了3.5元,打算都给了这个老奶奶,就是不知道她在不在呢?果然,第一眼便看到她憔悴地倚在那里。我跑上前去,把手中的钱给了她。她欣喜地看着我,嘴中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什么,竟然跪在了我面前!我不知所措地看了她一下,又怕弄脏衣服不敢扶起她,匆匆说了一句“没事”便逃之夭夭。我有些害怕,又有些高兴:虽然不知道老奶奶到底如何,不过,能给她一些帮助,总是好的吧!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每天去上课时我都会带一点东西,有时是五角、一元有时是一袋饼干、一包酸奶,总之,我每天都会或多或少地带些什么给她。我自知这些东西不足为道,但总还是希望能冲淡些那双眼睛里的悲哀和绝望。她每次看到我,眼睛都会亮起来,接过东西后总会欣喜地说些什么。我并没有耐性等她说完,唯唯诺诺地应上两声便匆匆离开。周围的路人有时见我给她东西,便也会给她些钱。我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高兴:这样,也算是帮了她了吧!天下的乞讨者那么多,虽然不能全部帮助,但是,能让其中的一个体会到人间的温暖也是很好的啊!
三月初的一天,我如往常一样从那里走过。今天因为老师拖堂,快五点才放学的。眼看着就快迟到了,我心里不禁乱成一团。我把手中的一块巧克力派给了老奶奶便准备走。不想她居然揪住我的袖子,我本能地躲闪了一下,解释了一句又准备走。她急了,边说边比划着,我哪有心思看,应了一声便走了。
第二天再经过那里时,栅栏下的那件军大衣不见了。我呆呆地看了那里好一会儿,没有了那件军大衣,栅栏下的一小角似乎变得空旷不已。老奶奶昨天的动作,应该……是想向我道别的吧!我一直说希望能给她些温暖,可最后还是自以为是地伤害了她。
其实,我始终都只是抱着怜悯与“假慈悲”的态度来对待老奶奶的吧。只是给了她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却为此而得意不已,自认为是很善良的人,殊不知早就伤害了她。老奶奶始终都是把我当做恩人来看的,我却根本没有平等地与她交流……我又想起来第一次看到她时,那几个女孩子厌弃的白眼。他们沦落到这一步,毕竟不是自己愿意的呀!反观我们这些自以为善良的生活条件优越的人,非但不能理解他们,还用鄙视的态度对待这些人,我们,才应该是那个“乞丐”吧!
那天之后,我每次都会朝那里张望,每次都只能看到一排栅栏。而我看到乞讨者,也开始绕道而行。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忏悔,才能对得起那些眼睛中的悲哀和期待。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呐喊,以我之名,以所有人之名,向那一双双眼睛呐喊:对不起——
本文来自中华语文网学生博客,作者开心宝贝兔